石屋里飘着淡淡的鱼汤香。
林苹果午睡醒来,看着墨正用木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鱼,乳白色的汤面上浮着几片翠绿的野菜,鱼肉被炖得酥烂,轻轻一碰就散在汤里。
苍坐在火堆边,手里拿着块兽皮,正仔细地擦拭着一支石矛,矛尖被磨得锋利,在火光下闪着冷光。
林苹果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俩。
从早上喝完那碗野菜汤开始,她就一直在想。
苍和墨对她太好了。
好得让她心慌。
她是不是霸占了别人的身子,正在以别人的名义享受这些好?
他们给她找最甜的果子,给她炖最鲜的汤,晚上会把火堆烧得旺一些,怕她冷着,早上天不亮就去山里找吃的,回来时身上总带着露水和泥土。
这令林苹果内心煎熬。
林苹果见过太多“好”的代价。陈峰追求她的时候,也曾每天给她带早餐,说无数甜言蜜语,别人对她好一点,她都有加倍还回去,可最后呢?那些“好”都变成了绑架她的绳索,变成了指责她“不知好歹”的武器。
这个世界的兽人,会不会也一样?
原主的记忆里,雌性在部落里虽然尊贵,可最重要的职责,还是繁衍后代,为兽人诞下健康的幼崽。
尤其是苍和墨这样强大的兽人,肯定需要能为他们生崽的雌性。
他们对她好,是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她是被首领分配给他们的雌性,所以他们必须对她好,好到让她心甘情愿地……和他们生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上了林苹果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害怕生育。
不是矫情,是真的怕。
她从小就怕痛,连打针都会哭。以前看纪录片里女人生孩子的画面,那撕心裂肺的痛,让她光是想想就浑身发抖。
更别说,她现在的身体虽然是原主的,可她的灵魂带着抑郁症的枷锁,连活下去都觉得费劲,怎么可能承受生崽的痛苦?
而且……她的恋爱脑会不会遗传呢?有了孩子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做自己了?
陈峰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和信任,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形式的“绑定”了。
“汤好了。”墨把火压小,用石碗盛了一碗鱼汤,小心地吹了吹,才端到林苹果面前,“鱼肉都炖烂了,你尝尝。”
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让他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清冷的琥珀色眸子,此刻看起来格外温和。
林苹果看着那碗汤,又看了看他,心里乱成一团。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问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墨的目光,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和你们生崽?”
话音落下,石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连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的汤碗微微一晃,几滴热汤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林苹果。
苍也停下了擦石矛的动作,深蓝色的眼睛猛地看向林苹果,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随即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他的耳尖红得发亮,喉结滚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个高大的兽人,此刻竟像被戳穿了心事的少年,手足无措,满脸通红。
这种事,突然说出来,好让人害羞啊…
林苹果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反而平静了些。
果然是这样。
是的…她误会了兽夫们的反应…以为他们就是为了和她生崽,手足无措的样子也是被戳穿了想法而已。
她垂下眼,看着自己交握在膝上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却稳了下来:“我不会和你们生崽的。”
“我很怕痛,而且……我也不想生。”她补充道,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宣布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
“如果你们只是为了这个才对我好,那没必要。我不会碍着你们,可以……”
她想说“可以离开”,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离开这里,她能去哪里呢?
这个陌生的世界,到处都是危险的山林和野兽,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恐怕走不出部落的范围,就会成为野兽的口粮。
她死过一次,可还是不想被野兽撕咬而死…
石屋里的沉默更久了。
墨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把汤碗轻轻放在旁边的石板上,手指蜷缩了一下,才低声开口:“我们……不是因为这个。”
苍也终于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窘迫,只剩下一种沉沉的认真。
他放下石矛,站起身,走到林苹果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她平齐。
“在我们部落,雄性和雌性结为伴侣,是要一起生活很久的。”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生崽是自然而然的事,但不是全部。”
“首领已经将你和我们绑定,我们就会对你负责。”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种负责,不是为了让你生崽,是……”
他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眉头皱了皱,看向旁边的墨。
墨接话道:“是成为你的依靠。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你,在你饿的时候给你找吃的,在你冷的时候给你取暖,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一字一句地落在林苹果的心上。
“我们成为你的兽夫,就不会背叛你,不会离开你。”苍接过话头,眼神坚定,“不管你生不生崽,都一样。”
“不会因为不生崽就分开?”林苹果下意识地反问,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怀疑。
在曾经陈峰带给她的认知里,“传宗接代”是天大的事,尤其是在这样看起来很原始的兽人部落里,怎么可能有人不在乎?
他们讨好雌性,不就是因为雌性拥有生育的伟大能力?如果雌性不生崽,他们是图什么呢?
“不会。”苍斩钉截铁地回答,深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犹豫,“兽人一旦认定了伴侣,就会守一辈子。除非……”
他没说下去,但林苹果能猜到他想说什么。除非她死了,或者……她主动离开?
墨也点了点头,补充道:“部落里确实看重幼崽,但更看重伴侣之间的信任。雌性自带不同强度的治愈能力与感知能力,雌性的价值不仅仅是生育,如果没有雌性,没有后代是一方面,如果没有雌性的感知,治愈与安抚能力,雄性都抗不过捕猎受重伤,也抗不过发狂期,如果在一起只是为了生崽,就不是真正的伴侣了。”
虽然不知道曾经嚣张跋扈惯了的林苹果为什么突然转了性,还小心翼翼的询问这种问题,但他们依旧很认真地回答了林苹果的问题。
他们的语气太认真了,眼神太坦诚了,让林苹果一时有些恍惚。
她看着苍通红的耳尖,看着墨躲闪的眼神,想起他们刚才听到“生崽”时的窘迫,又想起他们此刻坚定的语气,心里那层厚厚的冰壳,好像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是真的吗?
这个世界的“伴侣”,真的可以不被“生崽”绑架吗?
她不敢完全相信,可心里那点因为他们的话而泛起的涟漪,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石屋里再次安静下来,但这次的安静,没有之前的尴尬,反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林苹果低着头,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草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红晕,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想洗个澡。”
穿越过来两天了,她一直没好好洗过澡,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以前在城市里,她每天都要洗澡,不然根本睡不着。
苍和墨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我去打水!”苍立刻站起身,像是找到了什么能表现自己的事,快步往石屋外走,步伐都比平时快了些。
墨也站起身,对林苹果笑了笑:“我去拿干净的兽皮,你等一下。”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林苹果坐在草床上,心里乱糟糟的。
他们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不知道。
可看着苍拎着沉甸甸的水桶回来,额角渗出薄汗;看着墨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兽皮放在石凳上,上面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她忽然觉得,也许……可以再看看。
至少,先洗个舒服的澡。
石屋里的火堆被烧得更旺了,苍把水倒进一个大石板槽里,墨往里面丢了几块烧红的石头,很快,热水就冒起了热气,带着淡淡的暖意。
热水在石板槽里泛着细密的热气,把石屋的一角烘得暖融融的。
林苹果看着水面倒映出的模糊影子,才看清自己的样子——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就不讨喜,再加上原主的性格…
她先洗了洗脸,用力的搓了搓。
皮肤接触到热水的瞬间,她舒服的呼了一声。两天来积攒的疲惫和黏腻,仿佛都被这温热的水流带走了。
“这个原主,居然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脸上的脏污洗干净,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以后,她才看清了自己的样貌,杏仁眼,小翘鼻,有些没血色的唇…和自己前世一模一样。
她掬起一捧水,轻轻泼在手臂上,水花溅起的细小声音里,石屋外隐约传来苍劈柴的闷响,还有墨整理草药的窸窣声。
很奇怪,明明是两个不熟悉的兽人,他们的动静却让她觉得……安心。
不像以前独自住在公寓里,深夜的水管声、窗外的车鸣声,都只会让她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孤独。
林苹果看着水底晃动的光影,忽然想起苍说的“守一辈子”。
这个词太沉重了,沉重到她不敢细想。
她这辈子听过太多承诺了。爸妈说会永远陪着她,结果在她最需要依靠的年纪离开了;陈峰说会爱她一辈子,结果用最残忍的方式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承诺这东西,从来都是最不可信的。
可……苍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没有算计,只有一种近乎笨拙的认真。
墨说话时轻轻垂下的眼睫,也带着一种让人心软的温和。
“哗啦——”
她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去。
想那么多干什么?老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那就努力活着吧。
她快速洗完澡,拿起墨准备好的兽皮。那兽皮软软的,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比她身上原来那件粗糙的麻草裙舒服多了。
她笨拙地系好带子,对着水面照了照——兽皮是深棕色的,衬得她的皮肤比平时白了些,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眼神也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怠。
但总归……比刚穿来时那副死气沉沉脏兮兮的样子,好多了。
她推开隔开洗澡区域的草帘,走了出去。
石屋里的火堆还旺着,苍和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火堆两边,一个擦石刀,一个磨草药,见她出来,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林苹果被他们看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紧张地攥着兽皮的边缘。
苍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深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随即又飞快地移开,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石刀往旁边一放,硬邦邦地说:“……水还够热?”
“嗯。”林苹果点点头,声音有点小。
墨的眼神比平时更亮了些,像是落了星光,他笑了笑:“兽皮还合适吗?要是大了,我再改改。”
“合适,谢谢。”林苹果低声道。
她走到草堆边坐下,刚想裹紧兽皮,就见墨递过来一个石碗,里面装着几颗剥好的浆果,果肉晶莹剔透,看着就很甜。
“刚剥的,吃点润润喉。”他说。
林苹果接过来,捏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带着点微酸,口感很好。她没忍住,又吃了一颗。
苍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嘴角悄悄往上弯了弯,又很快压下去,假装去添柴。
石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三人浅浅的呼吸声,还有炭火偶尔爆出的火星声。月光从石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把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
林苹果吃着浆果,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没有陈峰的冷言冷语,没有工作的压力,没有空落落的破公寓。只有暖烘烘的火堆,甜丝丝的果子,还有两个虽然沉默、却不会让她觉得被抛弃的兽人。
她很快吃完了碗里的浆果,把石碗放在旁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洗过澡后,身体好像变得格外沉,睡意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困了?”墨问。
林苹果点点头,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苍站起身,往火堆里添了几根耐烧的干柴,又把旁边的兽皮毯往她身边推了推:“睡吧,夜里冷。”
林苹果没推辞,裹紧兽皮毯,缩在石床的毛皮毯上,闭上眼睛。
耳边是火堆的轻响,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香和炭火味。
她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梦里却又是痛苦,她梦到最爱的人掐着自己的脖子将自己按在地上,骂自己是个贱人,那双曾经温暖她的手一次又一次的打在她瘦小的身上。
苍靠在石壁上,看着林苹果的睡颜。她的眉头紧皱着,眼角甚至流着泪,把自己缩的更小一团。
“她好像……做噩梦了。”墨低声说,坐在床边。
苍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传闻都是一直她欺负别人的份,成了别人的噩梦,她怎么还会做噩梦呢?。”
“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我们相处的这几天,也没被她刁难…”墨轻轻摸了摸林苹果的头,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林苹果慢慢安稳下来。
苍和墨就在床边安静的守着。
他们都知道,这个雌性心里藏着很多事,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一时半会儿亮不起来。
但没关系。
他们可以等她敞开心扉,告诉他们她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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