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在部落里住了三天。
他住的空石屋就在林苹果家隔壁,隔着两丛茂密的灌木,不远,却像隔着两个世界。
这三天里,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大多数时候都坐在石屋门口的石阶上,背对着部落的方向,望着东边山岭的轮廓发呆。
有些凌乱的茂密黑发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连带着他周身的气息,都像淬了秋夜的寒气,疏离得让人不敢靠近。
第三天傍晚,首领踏着暮色来找他,手里还拎着壶刚酿好的浆果汁。
石桌上的粗陶碗被倒满紫红色的酒液,首领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无奈:“东边山岭那边,我让雄鹰兽人飞了三个来回,周边部落也问遍了……还是没消息。”
子夜握着碗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没抬头,声音低哑得像蒙了层灰:“知道了。”
“别太担心。”首领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长辈的宽厚,“你母亲是我们部落都听过的一阶治愈系雌性,当年在黑狼族也是顶厉害的角色,你父亲更是能徒手撕熊的强者,他们俩在一起,没那么容易出事。”
提到父母,子夜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快得像错觉。
他仰头将碗里的果汁一饮而尽,果汁的酸涩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片越来越沉的孤寂。
山洪来得太急,他当时正处于狂躁期边缘,对抗发狂流浪兽时就已经有些无法控制,为了不伤到族人,他让族里的长辈将他强行送出避险,回头就被那山洪隔开,逐渐看不到族人的影子…
躲在不远处树后的林苹果,听到这里悄悄退开了。
她本来是想送些刚烤好的土豆饼过来,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
看着子夜沉默的背影,像被全世界遗忘的孤狼,她心里莫名有点发涩。
她想起了,前世独自缩在医院床上,被身体与心脏的疼痛反复折磨的重度抑郁的自己…也是那样孤单…
这三天,她让苍给子夜送过两次吃的。第一次是加了辣椒面的烤野猪肉,苍总是不情愿,嘟囔着“凭什么给他送”,看到林苹果嗔怒的眼神,还是板着脸把肉送了过去;
第二次是墨炖的蘑菇汤,放了些咸味果调味,鲜得能掉眉毛。
子夜每次都接了,没说谢谢,却也没扔掉。林苹果偶然路过他的石屋,看到门口的石碗是空的,知道他吃了。
子夜吃得很干净。
在黑狼族时,他只吃过单调的烤肉和野果,顶多拌些酸浆子,偶尔甚至直接生食,哪尝过这般层次分明的滋味?咸鲜里裹着烟火气,竟让他空寂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他开始忍不住频繁的,偷偷望向林苹果的院子,心里更多了份好奇。
这天午后,林苹果在溪边教兔宝和鹿芽编草环,几个小兽人围着她叽叽喳喳,笑声像银铃。
她蹲在地上,耐心地帮鹿芽把草叶缠成圈,阳光落在她发顶的红绒花上,暖得像团小太阳。
树影深处,子夜靠在粗糙的树干上,目光越过摇曳的枝叶,落在她身上。黑狼族的听力和视力都远超普通兽人,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弯腰时,脖颈侧那两道浅金色的印记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能听到她被小兽人逗笑时,声音甜得像浸了蜜。
这和他记忆里部落里那些要么强悍要么羞怯的雌性都不一样。
她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像山涧里的清泉一般纯净,又带着一种,内心深处散发的,迷人的忧郁气息…
“苹果姐姐,你真的好厉害呀!不仅会教部落里的大家做更美味的食物,编的花环也好好看!!”兔宝举着花环,奶声奶气地说。
“是呀是呀,阿娘说,现在部落里的雌性都在学你教的法子呢!大家都很喜欢咸味和辣味!”另一个小兽人跟着点头。
子夜的眸光动了动。
他终于知道,这三天里吃到的那些新奇味道,那些让单调兽肉变得鲜活的“调料”,都是出自她手。
这个看似柔弱,有着零阶治愈力的雌性,竟然这样聪明,不仅能安抚发狂的兽人,还能用双手给整个部落的烟火气都添上不一样的味道。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笑着揉乱小兽人的头发,看着她被溪水溅湿裙摆时无奈的蹙眉,看着她起身时,苍和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左一右护着她,眼里的珍视藏都藏不住。
心里某个地方,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麻,有点痒。
怪不得,她会被那两个雄性当珍宝似的护着,毕竟,她是那样的美好…
夜幕降临时,部落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虫鸣和偶尔的兽吼在林间回荡。
林苹果和苍还有墨,也都准备回屋子休息。
“苹果儿,今夜,要和我一起吗?”墨轻轻拉住林苹果的手,注意到她听到自己的话时,耳尖悄悄的红了。
苍有些不愿意:“凭什么!我也想和苹果儿一起睡!”
“你们两个讨厌鬼…”林苹果害羞的娇嗔着,看着他俩那明争暗斗的样子,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按顺序嘛,你们替换着陪我…”她说着说着,到后面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前世的世界,哪有这样两个伴侣为自己争风吃醋的生活啊…一人占两条船是会被骂死的…
所以好多时候,她都觉得有些怪怪的,又说服自己要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同,反正…古代也有三妻四妾的,都是这么过来的!
苍听了林苹果的话,才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石屋,临走前还扒着门框看了好几眼,活像只被主人冷落的大型犬。
“苹果儿…”屋子里只剩林苹果和墨,昏暗的石屋内,只有篝火的火光…
墨像条蛇般将林苹果紧紧抱在怀里,林苹果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逐渐加快的心跳。
“墨,你们会一直爱我吗?”她抬起头,眼里盛着火堆的光,亮得像落了星子。
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琥珀色的眸子里漾着化不开的柔情:“墨对兽神发誓,永远爱林苹果,永远忠于你一人。纵是付出生命,也甘之如饴。”
兽神的誓言重于泰山,如烙印刻在灵魂里。林苹果笑了,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嘴角。
墨的身体骤然绷紧,随即反客为主,吻得又深又急。
草木的清冽气息里裹着灼人的热,像山涧溪水突然奔涌成河,将她卷入浪潮。他打横抱起她走向石床,指尖划过她的腰侧时,她忍不住轻颤。
“墨,这次要…温柔些…”
“好,尽量。”他坏笑着堵住她的唇,指尖已探向衣襟深处,又向下,去挑弄林苹果的心弦…
子夜躺在石屋的草堆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顶。
黑狼族的听觉在夜里格外敏锐,外面突然传来隔壁石屋里传来的动静,清晰得像在耳边。
起初是低低的说话声,林苹果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接着是墨温和的回应,夹杂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然后,那些声音渐渐变了调——她的轻喘,带着点克制的嘤咛,像羽毛搔过心尖,勾得人浑身发烫。
子夜猛地坐起身,后背抵着冰冷的石壁,心脏狂跳不止,突然感觉身下一紧。
他从未有过这个反应,也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柔软得像水,却又带着灼人的热度,撞得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脑海里忍不住想起那天发狂时,他失控地按住她,指尖触到的那片腰侧的皮肤,柔软、细腻,带着温热的体温,此刻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和耳边这娇软的声息重叠在一起,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他呼吸都乱了。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想——如果那天没有被她的能量安抚,如果他没有晕过去,会发生什么?
如果此刻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按了下去。他攥紧拳头,指节抵着额头,狼耳在黑发间烦躁地动了动。
她是苍和墨的雌性,是部落里人人敬爱的零阶存在,而他,只是个不讨喜、连自己部落是否还存在都不知道的流浪者。
可那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情动的颤音,像钩子一样勾着他的欲望。子夜翻来覆去地躺不住,索性起身走到石窗边,望着隔壁石屋透出的暖黄火光。
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心痒难耐,却又无可奈何。像是有团火在胸腔里烧,烧得他浑身燥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温暖的光,属于别人。
子夜默默退回草堆,将脸埋进臂弯。黑暗中,他的狼尾不受控制地绷紧,又松开,反复几次,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在那渐渐平息的声息里,陷入了混乱的梦境。
梦里,他抱着林苹果。她皱着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问他喜不喜欢自己。他慌得蹲下身,语无伦次地说喜欢,从见她第一眼就喜欢。
然后,他将她按在石床上,用亲吻描摹她的眉眼,随即就是…用行动证明着自己对她的迷恋…
“!”
子夜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后背。他望着黑漆漆的屋顶,脸颊烫得惊人,心脏还在狂跳。
石窗外,天已泛白。他竟对着她做了这样的梦。
羞愧像潮水般涌来,可心底深处,却又藏着一丝隐秘的贪恋。
他闭上眼,那抹暖黄的火光,那些娇软的轻吟,像刻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大概是林苹果又亲自来给他送吃的。
子夜迅速躺回草堆,屏住呼吸,假装熟睡。石门被轻轻推开,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飘进来,他能感觉到她将什么东西放在了石桌上,停顿了片刻,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直到石门关上,他才睁开眼。石桌上放着个藤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瘦肉粥,上面还卧着颗烤得流油的野鸡蛋,还有一个撒着辣椒粉的烤猪腿。
粥香混着肉香漫过来,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子夜坐起身,走到石桌前。拿起木勺舀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进喉咙,甜意里裹着淡淡的咸,熨帖了他躁动的五脏六腑。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可看着那碗粥,他第一次生出了念头——或许,就这样在部落里住下去,也不错。
至少,能离她近一点。
石桌上的红薯粥还冒着热气,子夜握着木勺的手刚顿住,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雨点砸在石板上。
紧接着,一个嘶哑的呼喊声撕破了清晨的宁静:“不好了!不好了——!”
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痛苦。林苹果刚走出石屋,就见一个灰棕色皮毛的豺兽人跌跌撞撞冲过来。
他的左臂被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红痕。兽皮裙被撕得破烂,脸上沾着泥土和血污,整个人狼狈不堪,却还在拼命嘶吼:“流浪兽!好多流浪兽!正往部落冲——!”
“砰”的一声,他脚下一软,重重摔在广场中央,溅起一片尘土。
喜欢穿越兽世:抑郁的我,成了掌心娇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穿越兽世:抑郁的我,成了掌心娇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