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使团入京的日程愈发临近,紫禁城内的气氛也随着年世兰的警觉而变得微妙起来。
翊坤宫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所有的耳目都被调动起来,死死盯住瑞贵人郭络罗氏以及任何与蒙古使团相关的动向。
德忠的动作极快,不过两日,便带来了令人心惊的消息。
“娘娘,咱们安插在理藩院的人回报,此次蒙古科尔沁部使团入京,除了例行朝贡,似乎……还带有联姻修好之意。”
德忠的声音压得极低,“科尔沁部大汗有意将其幼女,一位年方十四的郡主,送入大清后宫。”
年世兰正在修剪一盆牡丹的手微微一顿,锋利的金剪停在半空。
联姻?蒙古郡主入宫?她眸中寒光骤盛:“消息可确实?皇上可知情?”
“理藩院尚未正式呈报,但风声已然传出。皇上那边……想必很快便会知晓。”
德忠回道,“且咱们的人发现,瑞贵人宫中的一名负责采买的太监,近日与理藩院一名负责接待蒙古使团的笔帖式,有过数次‘偶遇’。”
果然!年世兰心中冷笑。郭络罗氏果然不简单!那日的“无心之言”,那身刺眼的蒙古袍服,恐怕都是在为今日之事铺垫!
她想借母族之势,在宫中更进一步?还是想借此机会,搅动风云?
一个年轻的蒙古郡主入宫,背后代表着科尔沁部的势力,这对目前看似稳固的后宫格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皇帝为了安抚蒙古,势必会对这位郡主加以优待,届时,瑞贵人郭络罗氏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甚至可能成为与自己分庭抗礼的存在!
绝不能允许!
年世兰放下金剪,眼中杀机凛然:“那个与理藩院接触的太监,给本宫拿下,仔细拷问!还有,想办法让皇上在蒙古使团正式提出联姻之前,先对此事心生反感!”
“奴才明白!”德忠心领神会,立刻去安排。
年世兰踱步至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念电转。
仅仅阻止联姻还不够,必须彻底打掉郭络罗氏的依仗,让她和她的母族,再也翻不起风浪!
她沉吟片刻,唤来另一名心腹宫女,低声吩咐道:“你去一趟北五所,悄悄告诉齐贵人(端妃),就说……瑞贵人近日风头正劲,其母族又欲送女入宫,怕是早已忘了昔日与她(端妃)的情分,如今只想着借势往上爬了。”
她要借刀杀人,利用端妃对权力的不甘和对郭络罗氏“背叛”(在端妃看来,郭络罗氏投向年世兰便是背叛)的怨恨,让这潭水更浑。
端妃虽倒,但其在宫中经营多年,未必没有残余的手段能给郭络罗氏使绊子。
与此同时,年世兰也开始在前朝发力。她通过年家在朝中尚存的影响力,以及一些被她拿住把柄的官员,开始在皇帝耳边吹风,提及蒙古各部近年虽表面臣服,但私下小动作不断,联姻之事需慎之又慎,以防其借机窥探朝廷虚实,或是将来以姻亲关系挟制朝廷。
皇帝本就对蒙古心存戒备,听闻这些言论,加之年世兰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分析利害,果然对即将到来的蒙古使团和联姻之事,先入为主地多了几分警惕与不喜。
就在这暗流汹涌之际,被年世兰安排盯紧永寿宫的暗哨,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迹象——甄嬛近日诵经时,似乎并非全然专注,她的目光,偶尔会极其隐晦地飘向窗外某个固定的方向,那里,恰好是御花园中一处荒废已久的角亭。
“角亭?”年世兰蹙眉。那地方偏僻,平日罕有人至。甄嬛看那里做什么?难道那里是她与外界联系的据点?
她立刻下令加强对角亭的监视,昼夜不停。同时,她也加紧了对付瑞贵人的步伐。
在德忠的“精心”拷问下,那名与理藩院笔帖式“偶遇”的太监终于熬刑不过,招认是受瑞贵人指使,打探蒙古使团消息,并试图通过笔帖式,向使团传递宫中近况,尤其是……皇贵妃年氏独揽大权、打压妃嫔、甚至对皇子(暗示五阿哥)也严加看管的情况!
“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年世兰怒极反笑,“竟敢勾结外人,污蔑本宫!看来是本宫平日对她太过宽厚了!”
她拿着那份口供,并未立刻发作,而是选择在一个皇帝前来用晚膳的时机,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
皇帝察觉,问道:“世兰为何事烦心?”
年世兰欲言又止,最终才“无奈”地道出:“皇上,臣妾近日听闻一些风言风语,心中实在不安。有人……似乎对臣妾掌管宫务、抚养皇子心存不满,竟暗中与即将入京的蒙古使团有所勾连,散布些不实之言……臣妾受些委屈不打紧,只怕损了皇上清誉,坏了朝廷与蒙古的和气……”
她话说得委婉,却将“勾结使团”、“散布谣言”的罪名,隐隐扣在了瑞贵人头上。
皇帝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本就因联姻之事对蒙古使团心生警惕,此刻听闻宫中妃嫔竟敢与之勾结,更是龙颜大怒:“岂有此理!是谁如此大胆?!”
年世兰这才将那份太监的口供“呈上”。
皇帝看完,脸色铁青,当即下令将瑞贵人郭络罗氏禁足宫中,严加看管,待蒙古使团离京后再行处置!
消息传出,后宫再次震动。瑞贵人骤然失势,让那些原本因蒙古使团到来而心思浮动的人,瞬间噤若寒蝉,对皇贵妃的手段更是畏惧到了骨子里。
然而,就在年世兰以为已经掌控住局面时,负责监视角亭的暗哨,终于传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他们在角亭破败的石板下,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用来传递消息的暗格!
而最后一次放入暗格的东西,并非书信,而是一小包……与之前五阿哥“惊魂”夜中所中阴寒药物,成分极为相似的药渣!
凤唳惊涛,暗棋浮现!年世兰握着那包药渣,浑身冰凉。
甄嬛!果然是你!你不仅没有沉寂,反而在暗中策划着更恶毒的阴谋!这药渣,是警告?是挑衅?还是……她下一次行动的预兆?
年世兰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或许不仅仅是一个失势被囚的妃嫔,而是一个隐藏在更深处、布局更为深远的可怕对手!
风雨欲来,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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