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尖叫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巨石,瞬间在翊坤宫激荡起惊涛骇浪!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暴怒的皇帝、惊恐的宫人,还是看似柔弱无依的年世兰,都齐刷刷地射向小书房的方向。
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从书房里跌撞出来,面无人色,嘴唇哆嗦得如同风中落叶,几乎无法站稳。他手里高高举着一个东西,像是捧着烧红的炭火,又像是抓着索命的厉鬼,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
“混账东西!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苏培盛心头狂跳,强自镇定地厉声呵斥,快步上前。然而,当他看清那小太监手中之物时,他的呵斥声戛然而止,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那是一个缝制得极其粗糙的布偶小人!明黄色的锦缎面料,却以一种蹩脚的方式缝合,上面用浓墨清晰地写着一行字——正是当今天子的生辰八字!而最令人骇然的是,在那小人的心口、咽喉、腹部等要害之处,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细长冰冷的银针!针尖在透过窗棂的惨淡光线下,闪烁着诡异恶毒的光芒!
这还不够!在那布满银针的小人旁边,赫然还有另一块明显是从婴儿衣物上剪下的明黄色布料!同样被粗糙地缝成了一个小人形状,被一根刺目的红绳死死捆绑缠绕着!
巫蛊!魇镇!诅咒帝王!祸及皇嗣!
这宫中最阴毒、最禁忌、最不容于世的罪证,就这般赤裸裸地、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方式,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啊——!”殿内一些胆小的宫女已然抑制不住地发出惊恐的尖叫,随即又死死捂住嘴,浑身抖如筛糠。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翊坤宫。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皇帝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布偶,盯着上面自己的生辰八字,盯着那些狰狞的、仿佛正扎在他自己心口的银针!一股冰寒彻骨的怒意,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惊悸和一种被最深切背叛的暴怒,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冲上他的头顶!
“放肆!!!”
皇帝的咆哮声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殿宇都在嗡嗡作响,梁上的灰尘似乎都被震得簌簌落下。他额角青筋暴起,双眼因极致的愤怒而布满血丝,变得一片骇人的血红!他猛地一步上前,一把夺过那小太监手中那烫手山芋般的布偶,死死攥在手里,那力道几乎要将这邪物捏碎!
“皇上明鉴!这不是臣妾做的!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年世兰的反应快得惊人!就在皇帝暴怒的同时,她已然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声音凄厉绝望,哭得肝肠寸断,几乎要背过气去。她涕泪横流,发髻散乱,之前那点强装的惊惧此刻化作了全然的、歇斯底里的崩溃和恐惧。
“皇上!皇上!”她挣扎着向前膝行两步,死死抱住皇帝的腿,仰起那张梨花带雨、惨白如纸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泣血而出,“臣妾怎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弘晟还那么小,他是您的亲骨肉,臣妾爱他胜过自己的性命,怎会用这种恶毒的东西来诅咒他、牵连他?!这是有人要害臣妾!是要臣妾和弘晟的命啊!皇上——!”
她的哭诉字字泣血,句句悲鸣,将那被构陷的绝望、对幼子的担忧、以及对幕后黑手的恐惧,演绎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她提到弘晟,更是精准地刺中了皇帝内心最柔软也最敏感的地方。
皇帝胸脯剧烈起伏,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热度。他自然不信年世兰会蠢到自己制作这种东西还藏在宫里让人轻易搜出来。这布偶做工粗糙,藏匿之处虽隐蔽却并非无迹可寻,这分明是极其恶毒的构陷!是要将华妃母子置于死地的毒计!
是谁?!究竟是谁?!竟敢用如此诛心的手段诅咒帝王!还企图嫁祸给皇子生母!其心可诛!其罪当千刀万剐!
滔天的怒火和帝王的猜忌瞬间吞噬了皇帝所有的理智。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剑,扫过殿内每一个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宫人,那眼神恐怖得仿佛要将所有人凌迟处死!
“查!给朕彻查!!”皇帝的咆哮声再次响起,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苏培盛!”
“奴……奴才在!”苏培盛扑通一声跪倒,声音发颤。
“封锁翊坤宫!所有宫人,无论男女,一律锁拿!交由慎刑司严加审问!朕倒要看看,是哪个狗胆包天的奴才,敢行此魇镇之事,构陷主子!”皇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彻骨,“给朕挖!挖地三尺也要把幕后主使给朕揪出来!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嗻!嗻!”苏培盛连声应着,连滚爬爬地起身,尖声对着外面候命的侍卫吼道,“都聋了吗?!皇上旨意!封锁宫门!所有人等,一律拿下!”
命令一下,翊坤宫内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侍卫们如狼似虎地冲进来,毫不留情地将哭喊求饶的太监宫女们拖拽出去,锁链声、呵斥声、哀嚎声、痛哭声响成一片,昔日奢华温馨的翊坤宫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年世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听着周围绝望的哭嚎,感受着皇帝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怒火,心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
皇后,乌拉那拉宜修!你看到了吗?你感受到了吗?
这份“大礼”,本宫原样奉还!甚至,比你想要的,更加“真实”,更加“致命”!
你既然想要巫蛊,本宫就给你一个铁证如山、由皇上亲自搜出的巫蛊!只不过,这被诅咒的对象,是你绝对不敢碰、也碰不得的当今天子!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一直垂首站在角落的周嬷嬷,身影悄无声息地移动了半分。她的指尖极其轻微地一弹,一点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混合着特殊香料的香灰,精准地落在了离她最近的一个正被侍卫拖行、吓得几乎昏厥过去的小太监的鞋边。那小太监穿着最低等的洒扫太监的灰布鞋,鞋帮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泥和几点不起眼的墨渍。
那个小太监,名叫小禄子。恰好……三日前,曾奉命去景仁宫,送过一批江南新贡的上好云锦。而剪秋当时,还特意赏了他一小块点心。
周嬷嬷做完这一切,迅速退回阴影处,低眉顺眼,仿佛也被眼前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她内心的波澜。
皇帝兀自盛怒未消,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扎满银针的布偶,眼神恐怖地扫视着混乱的宫殿。年世兰依旧伏在地上哀哀哭泣,声音已然嘶哑。
苏培盛战战兢兢地上前请示:“皇上,华妃娘娘和六阿哥……”
皇帝猛地回神,看了一眼跪地痛哭的年世兰,又想起暖阁里尚且年幼无辜的弘晟,胸中的怒火稍稍被一丝复杂的情绪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喘息,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了一丝疲惫:“华妃和六阿哥暂留正殿,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其余人等,给朕彻底清查!”
“嗻!”
皇帝最后看了一眼那邪异的布偶,仿佛沾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猛地将其掷在地上,拂袖转身,大步离去。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带来的却是更深重的压抑和恐惧。
翊坤宫的宫门被沉重地合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如同隔绝了整个世界。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年世兰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以及暖阁里似乎被惊动而微微响动的弘晟的哼唧声。
周嬷嬷和颂芝连忙上前,搀扶起几乎虚脱的年世兰。
“娘娘……”颂芝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后怕。
年世兰借着力道站起身,脸上的泪痕未干,眼底却已没了之前的绝望和恐惧,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平静。她推开两人的搀扶,慢慢走到那被皇帝掷于地上的布偶前,低头,冷冷地凝视着。
那上面,皇帝的八字和那些银针,依旧刺目。
她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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