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弥揣着那封烫手山芋般的血书,在太医院值房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一刻也不敢耽搁,必须尽快面圣。
但他又不敢贸然前往,生怕一个不慎,便万劫不复。
思前想后,他决定赌一把。他换上官服,整理好仪容,深吸一口气,向着养心殿走去。
他盘算着,此刻并非朝会之时,皇上通常在批阅奏折,若能遇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比如沈自山)也在殿内议事,那便是最佳的呈递时机。
然而,他刚走到养心殿外的台阶下,便被首领太监苏培盛拦住了。
“章院判,皇上有旨,此刻正在与几位大人商议要事,不见外臣。”苏培盛脸上挂着惯常的、滴水不漏的笑容。
章弥心中一沉,强作镇定道:“苏公公,下官有极紧要之事,关乎……关乎宫闱安宁,必须立刻面禀皇上!还请公公通传一声!”他刻意加重了“宫闱安宁”四字。
苏培盛眼中精光一闪,依旧笑着:“章院判,不是咱家不通融,实在是皇上严令,不敢打扰啊。您有何要事,不妨先告诉咱家,咱家寻个合适的时机,定会代为转达。”
章弥哪里敢将血书之事告诉苏培盛?这宫里的水太深,他根本不知道苏培盛背后站着谁。
他急得额头冒汗,正不知如何是好,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吏部侍郎沈自山与另一位老臣正从殿内退出。
机会!
章弥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提高声音,朝着沈自山的方向躬身道:“沈大人留步!下官有要事禀报皇上,关乎前次冷宫投毒一案,有重大隐情!”
他这一嗓子,不仅让沈自山停下了脚步,连养心殿内的皇帝也听到了动静。
沈自山眉头微蹙,看向章弥,又看了看苏培盛。
苏培盛脸色微变,正要开口,殿内已传来皇帝低沉的声音:“何事喧哗?让他进来。”
章弥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进了养心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高举那方血书,声音带着哭腔:“皇上!皇上明鉴!微臣今日奉旨前往冷宫为年氏诊脉,年氏她……她竟暗中将此物塞予微臣!微臣不敢隐瞒,特来呈报皇上!”
皇帝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落在章弥手中那方小小的、带着暗红字迹的白布上。
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冷冷地问道:“是何物?”
“是……是年氏的血书!”章弥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其中……其中涉及敦亲王与谨贵人勾结,谋害皇嗣,意图……意图不轨啊皇上!”
“什么?!”一旁的沈自山与那位老臣同时失声惊呼,脸色剧变。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示意苏培盛将血书取来。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从章弥手中取过血书,呈到御案前。
皇帝展开那方白布,目光扫过上面那一个个用血写就的、触目惊心的字眼——“敦亲王”、“年玉柔”、“勾结”、“除妾与皇嗣”、“乱朝纲”、“图大事”、“玉佩为证”、“进宝灭口”……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皇帝的心头!
尤其是那“图大事”三个字,更是让他眼中瞬间涌起滔天怒火和杀意!
“砰!”皇帝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俱是一跳!“好!好一个敦亲王!好一个年玉柔!朕待你们不满,你们竟敢如此!”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沈自山与老臣连忙跪下:“皇上息怒!”
章弥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抖如筛糠。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那封血书,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章弥,你可知,私藏罪妃血书,该当何罪?”
章弥磕头如捣蒜:“微臣知罪!微臣知罪!但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得此逆天之秘,不敢不报啊皇上!微臣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皇帝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刮过章弥:“朕姑且信你一次。苏培盛!”
“奴才在!”
“即刻派人,将钟粹宫给朕围起来!没有朕的旨意,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传朕口谕,谨贵人年氏,禁足宫内,等候审问!”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
“嗻!”苏培盛领命,匆匆而去。
皇帝又看向沈自山:“沈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沈自山神色凝重,沉声道:“皇上,年氏血书,字字泣血,虽乃戴罪之身,但其指控之事,关乎社稷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敦亲王乃皇室宗亲,手握部分权柄,若真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臣以为,当立即秘密控制敦亲王,同时彻查年玉柔与敦亲王所有往来,查明玉佩来源及进宝真正死因!”
“臣附议!”另一位老臣也连忙道。
皇帝点了点头,眼中杀机毕露:“就依沈爱卿所言。传朕密旨,着领侍卫内大臣带粘杆处精锐,即刻包围敦亲王府!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所有与敦亲王、年玉柔往来密切之人,一律严加监控!”
一道道命令如同无形的惊雷,迅速传遍紫禁城和前朝。
风雨欲来的压抑感,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手段打破!
钟粹宫外,很快被御前侍卫团团围住,气氛肃杀。年玉柔听到动静,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刀剑和侍卫冰冷的面孔,手中的佛珠“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还是……来了吗?”她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随即又被一种疯狂的狠厉取代,“也好……那就鱼死网破吧!”
而敦亲王府那边,更是毫无防备之下被重兵围困,府内一片惊慌。
敦亲王闻讯,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的动作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他试图强闯出府理论,却被侍卫明晃晃的刀锋逼了回去。
“皇上!臣冤枉!定是有人构陷!皇上——”敦亲王在府内愤怒的咆哮声,被厚重的府门隔绝,传不到皇帝的耳中。
养心殿内,皇帝看着那封血书,眼神变幻不定。
年世兰这封血书,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充满阴谋与背叛的潘多拉魔盒。
他之前所有的疑虑和不安,此刻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但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年世兰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她真的是纯粹的受害者,还是……另有所图?
“章弥,”皇帝忽然开口,“年氏给你血书时,还说了什么?她状态如何?”
章弥不敢隐瞒,连忙将年世兰当时“异常平静”乃至“诡异端庄”的状态,以及那无声的“敦亲王”口型,一一禀报。
皇帝听完,沉默良久,最终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章弥,你暂且留在太医院,随时听候传唤。”
“微臣遵旨!”章弥如释重负,连忙磕头退下。
沈自山与老臣也躬身退出。偌大的养心殿,只剩下皇帝一人,对着那封染血的白布,神色阴晴不定。
风暴,已然降临。
而这封来自冷宫的血书,便是掀翻棋盘的第一只手。
接下来的,将是更加残酷的清洗与斗争。
紫禁城的天空,被浓重的乌云彻底笼罩,闪电撕裂长空,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是一场席卷一切的狂风暴雨。
喜欢重生后我把欢宜香换掉了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重生后我把欢宜香换掉了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