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偏殿的“魇镇”与“药物”事件,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入冷水,瞬间炸开。
年世兰震怒之下,翊坤宫彻夜未眠,刑讯、搜查、盘问,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那被搜出银针符纸的乳母,在慎刑司惨烈的刑罚下,终究没能扛住,熬到天光将亮时,吐出了一个名字——永寿宫!
她声称是永寿宫一个早已被调离的、昔日甄嬛的心腹宫女,以她宫外家人的性命相威胁,逼她将这些东西藏入枕匣,并设法让五阿哥接触到那至阴寒的药物!
线索直指被禁足已久的甄嬛!
消息传到养心殿,皇帝本就因接连的“魇镇”事件心烦意乱,此刻听闻甄嬛竟敢在被禁足期间仍不死心,甚至将毒手伸向了年幼的皇子(尽管是养在年世兰宫中的五阿哥),更是龙颜大怒!在他看来,这已不仅仅是妃嫔争宠,而是甄嬛因被夺子而心生怨毒,行此丧心病狂之举!
“毒妇!这个毒妇!”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就要下旨严惩甄嬛。
然而,年世兰却在此时,拖着“病体”(她昨日受惊,加之彻夜未眠,脸色确实苍白),强撑着来到养心殿,跪倒在皇帝面前。
“皇上息怒!”她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冷静,“此事……此事恐怕并非如此简单。”
皇帝一愣:“世兰?你此言何意?人证物证俱在,岂容她狡辩?”
年世兰抬起头,眼中含泪,却目光清冽:“皇上,正因人证物证来得太过‘容易’,臣妾才觉得蹊跷。那乳母招认得太快,指认的又是早已调离永寿宫、无从对证之人。且那药物……臣妾问过太医,药性虽阴寒,但剂量极微,若非及时发现,根本不足以对孩童造成实质损伤,倒像是……像是故意要让人发现一般。”
她顿了顿,观察着皇帝的神色,继续道:“臣妾抚养五阿哥,宫中众人皆知。若此时五阿哥在臣妾宫中出事,无论是否是臣妾所为,臣妾都难逃干系。”
“有人……这是想一石二鸟,既除了五阿哥这个眼中钉,又要将弑杀皇子的罪名扣在臣妾头上,让臣妾与晟儿万劫不复啊!”
她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让盛怒中的皇帝瞬间冷静了几分。他本就是多疑之人,细想之下,年世兰的分析不无道理。
甄嬛被禁足已久,手如何能伸得这么长?且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巧,就在端妃刚倒,年世兰接手抚养五阿哥的当口?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栽赃,想借朕的手,同时除掉你和甄嬛?”皇帝沉吟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年世兰。
年世兰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丝算计:“臣妾不敢妄断。只是……臣妾听闻,齐贵人(端妃)被贬居北五所后,其宫中旧人并未完全散去,其中不乏对其忠心耿耿之辈。而敬妃妹妹……自卸了宫务,似乎也深居简出,与外界少有往来……”
她并未明指,只是轻轻点出端妃旧部与失势的敬妃,将怀疑的种子悄然种下。她知道,皇帝自会联想。
皇帝果然沉默了。端妃虽倒,其经营多年,宫中势力盘根错节,未必没有残余党羽心怀怨恨,伺机报复。敬妃失权,又岂会甘心?她们都有可能借此机会,搅乱浑水。
“那你待如何?”皇帝看向年世兰,目光复杂。
年世兰叩首,语气坚定而恳切:“皇上,此事关乎皇子安危,更关乎后宫安宁,绝不能草率处置,落入他人彀中。臣妾恳请皇上,明面上暂且按下此事,只做寻常孩童受惊处理。”
“暗地里,请皇上准许臣妾……与粘杆处协同,暗中彻查!臣妾定要将这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揪出来,以正宫闱!”
她要以退为进,将调查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皇帝看着跪在下方,脸色苍白却眼神灼灼的年世兰,心中那份因她“受委屈”而产生的愧疚与信任再次占据上风。他扶起年世兰,叹道:“委屈你了。此事,便依你所奏。朕会吩咐粘杆处配合你。务必小心,朕……不能再失去你和晟儿了。”
“臣妾遵旨!定不负皇上所托!”年世兰心中一定,知道她再次赢得了皇帝的信任和主动权。
回到翊坤宫,年世兰立刻行动起来。她明面上对外宣称五阿哥只是寻常梦魇受惊,需静养,将偏殿宫人全部换了一批绝对可靠的心腹,对弘曕的看守和保护更加严密。
暗地里,她与德忠、以及皇帝派来的粘杆处密探,开始顺着那乳母的线索,以及药物来源,反向追查。
她不相信甄嬛会如此愚蠢,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做这等授人以柄之事。这更像是有人利用了甄嬛作为幌子,行一箭双雕之计。而最大的嫌疑,便是那些不甘心失败,又隐藏至深的敌人——端妃的残余势力,或是……那个看似敦厚却失了权的敬妃!
年世兰决定将计就计。她故意放松了对永寿宫某个方向的监视,制造出一个“漏洞”,想看看是否会有人趁机与甄嬛联系,或是传递消息。同时,她让德忠重点排查与端妃旧部、敬妃宫中有关联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可能接触过特殊药物的人。
果然,不过两日,鱼儿便上钩了。一个负责给北五所送饭食的小太监,在通过年世兰故意留下的“漏洞”区域时,行为鬼祟,被粘杆处的人当场拿下。在他身上,搜出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信中竟是教唆甄嬛,利用此次“魇镇”事件,反咬年世兰虐待皇子,意图不轨!
而经过严刑拷打,这小太监最终招认,指使他的人,竟是敬妃宫中的一个掌事宫女!那至阴寒的药物,也是通过敬妃母家冯氏一族在外经营的药铺秘密购入!
真相大白!幕后黑手,竟是那个看似与世无争、因“贪墨”被夺权的敬妃冯若昭!她不甘心失败,竟想利用甄嬛与年世兰的矛盾,制造皇子被害的假象,一举将两人都拖下水,自己好趁机渔利!
年世兰将所有的证据、口供整理好,亲自呈报皇帝。皇帝看着铁证如山,想到自己竟被冯若昭那“敦厚”的表象所蒙蔽,险些铸成大错,更是怒不可遏!
“冯氏!贱人!安敢如此!”皇帝当即下旨,“敬妃冯氏,心肠歹毒,构陷妃嫔,谋害皇子,罪不容诛!着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冯氏一族,凡涉此事者,严惩不贷!”
至此,敬妃冯若昭彻底倒台,其家族亦受重创。
年世兰凭借其敏锐的洞察力和狠辣的手段,不仅化解了一场针对她和弘曕的致命危机,更借此机会,将失势后仍心怀叵测的敬妃连根拔起,进一步肃清了后宫。
经此一役,年世兰的威望与权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她手握凤印,抚养两位皇子(无论亲疏,名义上皆由她抚养),后宫再无一人敢直面其锋芒。凤翼之下,万籁俱寂。
然而,年世兰抚摸着怀中安睡的弘晟,看着偏殿方向,眼中却并无多少轻松。她知道,除掉了敬妃,不过是砍掉了一条露出水面的毒蛇。这深宫之下的暗流,从未停息。甄嬛还活着,端妃(齐贵人)还在北五所,那些隐藏在更深处、或许连她都未曾察觉的敌人,依旧虎视眈眈。
但她无所畏惧。凤火已燃,必将燎原。所有胆敢阻挡在她与晟儿前行道路上的人,都将在她的烈焰下,化为齑粉!这反戈一击的胜利,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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