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巴特尔亲王如同暴怒的雄狮,立在殿中,手中高举着一封书信,满脸的愤慨与屈辱。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面色铁青,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那封信,又落在刚刚踏入殿内的年世兰身上。
“皇上!这便是铁证!”巴特尔亲王声音洪亮,带着草原人的直率与怒火,“此乃皇贵妃亲笔所书,命那郭络罗氏与我使团暗中接触,许以重利,欲借我科尔沁之力巩固其位!后见事有不谐,便翻脸无情,将那瑞贵人禁足顶罪!如此行径,岂是堂堂天朝皇贵妃所为?简直欺人太甚!”
年世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屈膝行礼,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皇上明鉴,臣妾从未写过此信,更未曾指使瑞贵人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乃构陷!请皇上容臣妾一观此信,以辨真伪!”
皇帝目光幽深,看不出喜怒,只对身旁太监微微颔首。那太监立刻上前,从巴特尔亲王手中取过信件,呈到年世兰面前。
年世兰接过信,指尖触及那冰凉的纸张,心中一片冰冷。信上的字迹,竟与她平日批阅宫务的手书有八九分相似!若非她确信自己绝未写过,几乎也要以为是自己的笔迹。内容更是恶毒,不仅坐实了“勾结蒙古”的罪名,还暗示了她对皇子(五阿哥)的“控制”以及对皇帝其他子嗣的“忌惮”。
好精密的布局!好狠毒的心肠!允礼为了扳倒她,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皇上,”年世兰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直视龙颜,“此信字迹虽刻意模仿臣妾,但形似神不似,起笔收锋处力道虚浮,绝非臣妾亲笔!臣妾愿当场书写,请皇上与诸位精通笔迹的翰林大人比对!”
她不等皇帝回答,便转向巴特尔亲王,语气不卑不亢:“亲王殿下,我大清与科尔沁部世代交好,本宫身为皇贵妃,有何理由行此自毁长城之事?此信出现得如此巧合,恰在使团离京前夕,由殿下‘偶然’得知,殿下不觉得太过蹊跷吗?这分明是有人欲挑拨离间,破坏满蒙邦交!殿下莫要中了小人奸计!”
巴特尔亲王闻言一愣,他虽是粗豪性子,但并非全无头脑。年世兰的话确实点醒了他,这封信来得太容易,也太是时候了。
皇帝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他自然不信年世兰会愚蠢到亲自写信勾结蒙古,但这封信的出现,以及近日宫中的流言,都指向年世兰权柄过重,已引得多方不满。他需要平衡,也需要一个交代。
“笔迹可以模仿,但人呢?”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瑞贵人指认,乃你授意她与蒙古接触。你又作何解释?”
年世兰心下一沉,郭络罗氏果然反口了!必是果郡王的人许以重利或握有把柄,逼她攀咬自己!
“皇上!”年世兰再次跪下,眼中已带了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瑞贵人因何攀诬臣妾,臣妾不知!但臣妾可以对天发誓,绝无指使她行此悖逆之事!皇上若不信臣妾,臣妾……臣妾愿辞去协理六宫之权,闭宫思过,以证清白!”她以退为进,赌的是皇帝对她多年情分与依赖,赌的是皇帝对年家尚且存有的顾忌,更是赌皇帝对幕后黑手的忌惮!
果然,皇帝眼神微动。年世兰若此刻倒台,后宫必然大乱,前朝年家一系的势力也会反弹,更重要的是,那躲在暗处搅风搅雨之人,气焰必将更加嚣张!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通报:“启禀皇上,果郡王求见!”
年世兰瞳孔猛地一缩!他来了!他竟敢亲自前来!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宣。”
果郡王允礼翩然而入,依旧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仿佛只是偶然路过。他行礼后,目光扫过殿内情景,故作惊讶:“皇兄,这是……巴特尔亲王为何如此动怒?皇贵妃娘娘为何跪在地上?”
皇帝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果郡王听后,蹙眉沉思片刻,忽然道:“皇兄,臣弟方才在来的路上,偶遇端妃宫中的掌事宫女芳若,她行色匆匆,似乎欲往宫外递送什么物品,被侍卫拦下检查,却发现是一盒……紫色的颜料。臣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便多问了一句,那芳若神色慌张,只说奉端妃之命,欲将昔日旧物送出宫外处理。”
紫色的颜料!
年世兰心头剧震!果郡王竟然在此刻,将端妃和紫色颜料这条线抛了出来!他意欲何为?祸水东引?还是……连环计?
皇帝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看向果郡王:“紫色颜料?与之前宫中查验之事有关?”
“臣弟不知宫中查验何事,”果郡王一脸无辜,“只是觉得端妃娘娘此时处理旧物,又恰是紫色颜料,未免有些巧合。况且,臣弟听闻,那被禁足的瑞贵人,与端妃宫中一名宫女乃是同乡……”
他话未说尽,但留下的想象空间却无比巨大。端妃、瑞贵人、紫色颜料、构陷皇贵妃……一条若隐若现的线索,被果郡王“无意间”串联了起来!
巴特尔亲王听得糊涂,但也能感觉到这大清后宫之内,盘根错节,水深无比。
皇帝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看看跪地的年世兰,又看看一脸“坦诚”的果郡王,再想到那行事越来越让人看不透的端妃,心中疑云密布。
“此事……”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会亲自彻查!在查明真相之前,巴特尔亲王,此事朕会给你科尔沁部一个交代。皇贵妃,你先回翊坤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必再协理六宫事务,静心思过。瑞贵人,严加看管!端妃宫中一应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他没有偏听偏信任何一方,而是将所有人都暂时控制起来。这是帝王心术,也是目前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年世兰知道,这已是目前最好的结果。她叩首:“臣妾遵旨,谢皇上明察!”
果郡王也躬身:“皇兄圣明。”
巴特尔亲王虽有不甘,但见皇帝态度坚决,也只能暂时压下怒火。
年世兰退出乾清宫,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殿宇,以及殿中那个看似云淡风轻的果郡王,袖中的手紧紧攥起。
允礼,你赢了这一局,但本宫还没输!闭宫思过?正好让本宫腾出手来,与你好好算这笔账!
雷霆之怒暂歇,但金殿对峙的硝烟,已弥漫至整个紫禁城。真正的较量,从明处,转入了更深的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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