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枷锁……灭世之劫……”
墨先生的话如同冰锥,刺破溶洞的宁静,也刺穿了我刚刚因感悟而获得的片刻清明。那幅简单刻画上的十九道扭曲线条,此刻在我眼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十九条冰冷的锁链,缠绕在我的灵魂深处,沉重得让我几乎窒息。
天之痕?难道我出生时那十九道撕裂苍穹的雷霆,并非偶然,而是某种……烙印?某种预示?
巨大的恐惧和茫然瞬间攫住了我。我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孩子,为什么会和这么可怕的东西扯上关系?
“墨先生……”我的声音干涩发颤,“这……这是什么意思?和我……有关吗?”
墨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岩石上,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勾勒着那十九道“天之痕”的轨迹,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溶洞顶端的晶石光芒洒在他脸上,明暗不定,让他看起来更加高深莫测。
“上古残卷记载零碎,语焉不详。”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只言片语中提到,‘天之痕’现,则‘枷锁’生,往往伴随着应劫之人。这‘枷锁’,有人说是天道对逆天者的惩罚,也有人说是某种筛选或考验的印记。至于‘灭世之劫’……更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或许是指应劫者失败后引发的灾难,也或许……是指某种必然到来的纪元更迭。”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眼神复杂难明:“你出生时的异象,你身负的雷罡,你与这‘镇煞箓’和‘雷泽遗刻’的共鸣……种种迹象表明,你很可能就是这‘天之痕’所指向的‘应劫之人’。而你的‘十八劫’,或许并非简单的命格诅咒,而是这‘天命枷锁’在你身上的具体显现……是劫难,也可能是……解开枷锁的契机。”
劫难?契机?我听得似懂非懂,但“应劫之人”这四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在我心头。我只是想和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是我?”我忍不住问出了声,带着委屈和不甘。
墨先生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我无法理解的怜悯:“天道无常,因果难测。为何是你,无人能答。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宿命,或许……与你那未知的身世有关。”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怀里的方向,那里藏着无字天书和雷击木牌。
身世……那个死去的道士,那个神秘的狐仙,还有我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这一切,难道都围绕着这所谓的“天命枷锁”?
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信息的冲击远超我的承受能力。我踉跄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息。
墨先生走上前,将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一股温和的气息渡入,平复着我翻腾的气血。“现在想这些无益。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应对眼前的危机。南疆步步杀机,桑吉婆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其他势力恐怕也已闻风而动。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谈。”
他的话语将我拉回现实。是的,无论未来多么可怕,首先要活下去。爹还在未知的险境中等着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缕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雷罡之气。它是我唯一的依仗。
“我该怎么做?”我抬起头,看向墨先生,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坚定。
墨先生看着我的变化,微微颔首:“很好。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唯有面对。此地的‘雷泽遗刻’蕴含的‘意’与‘势’,对你稳固根基、理解雷罡本质大有裨益。我们在此休整一日,你继续观摩感悟,我会从旁指点。待你状态稍复,我们再寻出路。”
接下来的时间,我摒弃杂念,再次沉浸在对遗刻的观摩中。有了之前的经验和墨先生的点拨,我这次的感悟更加深入。我不再仅仅看图案和线条,而是尝试去理解其中蕴含的“雷霆真意”——那股毁灭与创造并存、狂暴与秩序共生的天地伟力。
我仿佛能“听”到雷霆炸响时那撕裂一切的怒吼,也能“感”受到雨后天晴时那滋润万物的生机。那些练功图的气息运转轨迹,在我眼中也逐渐清晰,与“养雷篇”相互印证,让我对雷罡的掌控有了更多明悟。
墨先生则在一旁闭目调息,但他的灵觉始终笼罩着整个溶洞,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偶尔,他会在我感悟出现偏差或气息运行不畅时,出言提醒,寥寥数语,却总能切中要害,让我茅塞顿开。
一日时间在专注的修炼中飞快流逝。当我再次从深层次的感悟中醒来时,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意志却仿佛经过了一次淬炼,变得更加坚韧。体内那缕雷罡之气壮大了不少,运行起来如臂使指,圆融通畅。更重要的是,我对自身力量的信心,也增强了一丝。
墨先生也适时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天色(虽然洞中无天日,但他似乎有独特的方法判断时间),站起身:“差不多了。我们必须离开了。桑吉婆能找到这里,说明此地并非绝对安全。”
他走到地下湖边,仔细观察着湖水的流向和洞壁的痕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湖对岸一处被藤蔓遮掩的、不起眼的裂缝。
“那里有微弱的气流流出,可能是通往外面的出口。”墨先生判断道。
我们收拾妥当,准备再次出发。离开前,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古老的遗刻和那块刻着“天之痕”的岩石。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古老秘密,而我的命运,似乎已经与这秘密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天命枷锁”……无论它是什么,我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找到爹,为了活下去。
我和墨先生一前一后,涉过冰冷的湖水,拨开厚重的藤蔓,钻入了那条狭窄的裂缝。裂缝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隐隐有光亮和新鲜的空气从前方传来。
希望,似乎就在前方。但我知道,踏出这个溶洞,等待我们的,将是南疆更加汹涌的暗流和未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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