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核心发出的精神冲击余波,如同附骨之疽,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持续震颤。浓雾依旧封锁着视野,死寂重新降临,却比之前的寂静更加令人心悸。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腐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的甜腥气——那是宋茜呕出的鲜血味道。
“汇报情况!”赵伟的声音嘶哑,他强忍着脑仁针扎般的剧痛,快速检查自身和队员状态。他的机械义肢表面符文黯淡,显然在刚才的冲击中也受到了影响。
“稳定锚过载……需要冷却……”
“精神污染指数偏高,出现轻微幻听……”
“弹药消耗超过百分之四十……”
队员们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疲惫,但训练有素地快速汇报着。无人死亡,已是万幸,但战斗力大打折扣。
路岩半跪在地,小心地将昏迷的宋茜平放在相对干燥的苔藓上。她的脸色灰败,呼吸微弱而急促,眉心紧紧蹙起,仿佛在昏迷中仍在抵抗着无形的侵蚀。他快速检查了她的生命体征,除了精神力严重透支外,身体并无明显外伤,但一种阴冷的、带着强烈诅咒意味的能量正盘踞在她的灵识深处,不断蚕食着她的生机。
“是那核心的诅咒能量,”路岩脸色阴沉,他手中的探测仪清晰地显示着宋茜体内异常的能量波动,“必须尽快驱散,否则她的灵识会持续受损,甚至……”
他看向赵伟,眼神锐利:“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那个节点只是暂时隐匿,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或者驱使更多怪物。必须立刻转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想办法为宋顾问解毒。”
赵伟点头,他看了一眼能量几乎耗尽的队员们,果断下令:“放弃重型装备,只携带必要武器、医疗包和探测设备。两人一组,轮流背负宋顾问。我来断后。路博士,你负责指引方向和警戒能量变化。”
没有时间犹豫,队员们迅速执行命令。一名体格最强壮的队员小心翼翼地将宋茜背起,用特制的固定带绑好。队伍再次移动,但速度慢了许多,每一步都踩在泥泞和未知的危险之上。
路岩走在队伍最前方,手中的探测仪调整到最灵敏的模式,同时不断与后方几乎被完全干扰的通讯尝试联系。“陈浩,苏琳,如果收到,我们急需诅咒能量的分析和驱散方案!重复,急需支援!”
只有滋滋的电流杂音回应。
他们在浓雾和扭曲的林地中艰难跋涉了将近一个小时,幸运的是,没有再遭遇大规模的袭击,只有零星几只落单的、行动迟缓的畸变体被赵伟轻易解决。但路岩探测到,周围的能量环境依旧混乱且充满恶意,仿佛整片森林都在排斥他们这些“外来者”。
终于,在绕过一片布满诡异荧光苔藓的石壁后,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不大,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了一半,但探测仪显示,洞内的能量波动相对外界平稳许多,精神污染指数也明显偏低。
“进去看看,保持警惕。”路岩示意。
赵伟率先持枪进入,仔细探查后确认洞内没有活物,只是一个约十几米深、颇为干燥的天然岩洞。“安全,可以暂时休整。”
小队迅速进入洞内,留下两人在洞口警戒。队员们终于得以喘息,处理自身的轻伤和检查装备。背着宋茜的队员小心地将她放下,靠在岩壁上。
路岩立刻开始对宋茜进行更详细的检查。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医疗扫描仪,但扫描结果一片混乱,常规的生理指标无法解释她体内那股阴冷的诅咒能量。他尝试用设备发出微弱的净化频率,但那能量如同滑腻的毒蛇,只是稍微退缩,旋即又以更顽固的姿态缠绕上来。
“不行,科技手段效果甚微。”路岩眉头紧锁,“这种能量……更偏向于规则层面的诅咒,需要对应的方法。”
他想起了那个隐世老妪,想起了她提到的“规矩”。难道,破解眼下困境的方法,也隐藏在这片土地古老的“规矩”之中?
就在这时,负责洞口警戒的队员突然低声道:“队长,路博士,外面……有动静。”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握紧了武器。
但传来的并非怪物的嘶吼或爬行声,而是一种极其轻微、仿佛落叶被风卷动的沙沙声,并且伴随着一种奇异的、有节奏的……铃铛声?
那铃声清脆而空灵,与这片死寂压抑的森林格格不入。
赵伟示意众人噤声,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洞口边缘,透过藤蔓的缝隙向外望去。
浓雾中,隐约可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朝着岩洞的方向走来。身影手中似乎拄着一根木杖,那空灵的铃铛声,正是来自杖头悬挂的一枚小小的、色泽暗沉的铜铃。
是那个老妪!
她怎么会在这里?是敌是友?
老妪走到距离洞口约十米处停下,浑浊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藤蔓,直接落在洞内众人身上。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在这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
“外来的娃娃,不守规矩,惊扰了山里的‘老朋友’,吃了苦头吧?”
路岩走到洞口,隔着藤蔓与她对视:“前辈,我们并非有意触犯规矩,只为追寻‘回响之地’,解救苍生。如今同伴身受诅咒,危在旦夕,还请前辈施以援手。”
老妪嗤笑一声,那笑声干涩得如同树枝摩擦:“规矩就是规矩,惊醒了不该醒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救她?可以。”
她顿了顿,杖头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叮铃一声轻响。
“但,得按老婆子我的规矩来。”
“什么规矩?”路岩沉声问。
“第一,交出你们身上,从山外带来的,最‘亮’的一块‘铁疙瘩’。”老妪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一名队员背包侧面露出的一个高能量电池单元,“那东西的气息,太扎眼,扰了此地的清静。”
路岩毫不犹豫:“可以。”示意那名队员将电池取下,放在洞口。
“第二,”老妪的目光扫过洞内,“你们惊扰的‘老朋友’,需要安抚。取你们每人三滴指尖血,滴入这铃中。”
她将木杖微微前伸,那枚暗沉铜铃悬在空中,仿佛等待着什么。
队员们面面相觑,指尖血?这要求透着诡异。
路岩略一沉吟,点头:“可以。”他率先用消毒过的匕首刺破指尖,将三滴殷红的血液滴入那小小的铜铃之中。血液落入铃中,并未溅出,反而如同被吸收一般,瞬间消失,铜铃的颜色似乎鲜亮了一丝。
赵伟和其余队员见状,也依次照做。
当最后一名队员的血滴入铜铃后,老妪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昏迷的宋茜身上,“这女娃娃中的是‘蚀灵咒’,源自古老的血祭怨念,寻常药石难医。要救她,需以‘同源之引’,辅以‘净血之符’。”
她从怀中摸索出一张颜色泛黄、边缘粗糙的符纸,上面用暗红色的、不知是朱砂还是什么别的颜料画着扭曲的符文。
“此符需以至亲之血激活,绘于额心,再以灵能引导,方可拔除咒根。”老妪将符纸递向路岩,“你们当中,谁与这女娃娃血脉相连?”
路岩一怔。宋茜的至亲?他们哪里知道?
就在他为难之际,昏迷中的宋茜,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姑姑……”
路岩猛地想起,宋茜曾提及,她这一脉似乎有旁支散落各地。难道……
他看向老妪,老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
“看来,规矩,有时候也讲点缘分。”老妪嘶哑地说着,将符纸塞到路岩手中,“用她的血,绘符。能否成功,看她自己的造化,也看……你们带来的‘变数’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拄着木杖,转身缓缓走入浓雾之中,那空灵的铃铛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岩洞内,众人看着路岩手中的符纸,以及昏迷不醒的宋茜,心情复杂。
古老的规矩,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生门,却也留下了一个艰难的抉择,和一个未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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