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学院的广播系统被悍然劫持,黎未那带着一丝戏谑的甜美嗓音,如同魔音灌耳,响彻每一个角落。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今日食堂特供——‘笑泪双拼套餐’,主打一个陪伴!限量发售‘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发现裤子穿反了’味吐司,‘熬夜看小说第二天当众表白电线杆’味米糕,以及‘在男神面前平地摔了个狗吃屎’味拉面!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让我们一起为逝去的青春,干了这碗热辣滚烫的社死回忆!”
广播里,黎未甚至俏皮地加了段“阳光彩虹小白马”的背景音乐。
起初,整个食堂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什么鬼?社死套餐?这年头连饭都开始玩梗了吗?”
“我要那个表白电线杆的,听着就带劲,今天我就是全场的显眼包!”
“老板,给我来一份裤子穿反的,我倒要尝尝尴尬是什么味儿!”
学生们像是在参加一场别开生面的狂欢,嬉笑着,打闹着,争先恐后地拿起那些被赋予了奇葩名字的主食,狠狠咬了下去。
然而,仅仅三秒钟。
三秒之后,笑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如同病毒般蔓延的,是此起彼伏、压抑不住的哽咽与带着泪花的狂笑。
一个五大三粗的体育生,嘴里塞满了米糕,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偷我妈的钱,被她拿着鸡毛掸子追了三条街……她一边打一边骂,可我刚才才‘看见’,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哭得比我还伤心……她不是气我偷钱,是怕我学坏啊……”
他身旁,一个平日里最爱打扮的女孩妆都哭花了,傻笑着流泪:“我哥……我哥总揍我,不让我跟那些小混混玩……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暴力狂。可我刚刚想起来了,他把我从巷子里拖出来那天,背对着我,一个人跟七八个人打得头破血流……他打我,是怕我被别人欺负死啊!呜呜呜……我的好哥哥,原来是个究极弟控!”
“我想起来了,分手那天她骂我混蛋,祝我孤独终老……可她坐上出租车后,哭着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开慢点,我想再多看他一会儿……”
整个食堂,成了一片情绪的海洋。
学生们哭着,笑着,那些被遗忘的,被误解的爱与羁绊,在味蕾的引爆下,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他们用“平静”筑起的堤坝。
他们不再是麻木的躯壳,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会痛会爱的“人”。
与此同时,地下b7层,“忆冢”的核心指挥室。
空气冷得像冰。
白知礼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宛如高居神坛的审判者。
他手中那把由特殊合金打造的银色剪刀,在灯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一群被情绪污染的劣质品。”他看着监控画面里那片哭笑交织的“混乱”,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洁癖的厌恶。
“启动‘黑剪’程序。”他冷声下令,声音仿佛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剥离所有检测到的异常情绪波动,将数据强制重置为‘平静’。”
“是!”
一名操作员按下启动按钮。
霎时间,数十只隐藏在学院地下的巨大机械义手同时启动,尖端释放出无形的记忆剥离波,如同一张天罗地网,朝着地面上的所有学生笼罩而去。
然而,就在剥离波触及学院范围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指挥室!
“主管!‘黑剪’系统遭遇未知能量阻碍!能量输出……停滞了!”
“报告!b区、d区、F区的黑剪金属结构出现锈蚀现象!天啊……它们在被反向侵蚀!”
监控画面上,那无形的剥离波仿佛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墙壁上流淌着由无数学生的情绪共鸣汇聚而成的金色光辉——那是由眼泪、欢笑、悔恨、温暖共同编织成的“记忆护盾”!
这护盾不仅坚不可摧,甚至还在反向吞噬着“黑剪”的能量!
躲在天花板通风管道里的小忆,透过缝隙看着这一切,小巧的通讯器凑在嘴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激动,轻声对另一头的人说:“老师……我看到了……他们不是混乱,他们……是活着。”
食堂内,风暴的中心。
阿豆的身体正在剧烈地颤抖,他的cpU,哦不,他的大脑快要干烧了。
无数矛盾的记忆碎片在他脑中横冲直撞,一边是“忆冢”灌输的“平静生活”,一边是刚刚被唤醒的,与黎未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嘶吼着冲向黎未:“是你!是你毁了我的平静!我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用想的!”
他硕大的拳头高高扬起,裹挟着愤怒的风,眼看就要砸在黎未纤弱的肩膀上。
可就在拳风触碰到她衣角的瞬间,阿豆的动作……僵住了。
【雨夜,他训练迟归,又冷又饿,黎未却像个小偷一样从背后探出头,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还傻笑着说:“快吃,我从卫队长的配给里‘借’的。”】
【实战演练,他操作失误,教官的咆哮声劈头盖脸,是黎未一步挡在他身前,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报告教官!是我指令传达错误,责任在我!”】
【他发高烧,烧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中,感觉额头上一片冰凉,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黎未正拿着她最宝贝的咸鱼抱枕,一脸严肃地给他进行“物理降温”……】
那些被他当做垃圾数据一样抛弃的温暖,此刻却像最锋利的刀,一刀刀扎进他的心脏。
“砰”的一声,阿豆双膝跪地,拳头无力地垂下,这个壮得像头熊的男人,此刻却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我……我不想忘了你……我不想的……”他语无伦次地捶打着地面,“可……可是好疼啊……想起这些……真的好疼啊……”
黎未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蹲下身,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疼就对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疼,才说明你还活着。”
地下b7层的入口,已经被卫砚舟率领的星刃小队彻底封锁。
无形的精神力场如潮水般涌入通道,将负隅顽抗的“忆冢”成员一一压制。
他们没有开一枪一炮,但这场战争的激烈程度,却远超真刀真枪的搏杀。
指挥室中央,白知礼对外界的骚乱充耳不闻。
他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座冰雕。
突然,他举起了手中的银剪,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轻轻一“剪”。
刹那间,一段立体的记忆影像被投射在半空中。
那是在一场剧烈的爆炸之后,硝烟弥漫的废墟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眼神空洞地从他身边走过,扑进了一个陌生救援人员的怀里,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叫着:“爸爸,抱抱。”
而他,她真正的父亲,就站在几米外,伸着手,脸上混着血和泪,小女孩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影像的最后,是女孩在福利院里,日渐冷漠,最终因为一场并发症,安静地死在了病床上,至死,都不记得自己的父亲是谁。
白知礼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我……只是想让所有人,免于这种眼睁睁看着挚爱之人将自己遗忘的……痛苦。”
一旁的安博士看得眼眶通红,他痛心疾首地喊道:“可你剥夺的,是他们‘记得爱’的权利!你斩断了痛苦,也斩断了痛苦背后连接着的所有美好!”
黎未一步步走上前,穿过卫砚舟布下的精神防线,来到了白知礼面前。
她没有武器,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块特制的记忆面包,递了过去。
“这是我为你特制的。”她平静地说,“味道是‘你女儿最后一次找你要糖吃’。”
白知礼冷笑一声,眼神轻蔑:“我不需要任何回忆。痛苦也好,甜蜜也罢,都是应该被清除的冗余数据。”
可那混杂着奶香和水果糖的甜美香气,却像一只无形的手,蛮横地钻入他的鼻腔。
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段被他自己亲手封存在意识最深处,连“忆冢”系统都无法读取的记忆,冲破了枷锁。
【“爸爸,爸爸!你看!”小小的女儿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小手还举着一把用彩纸做成的、歪歪扭扭的剪刀,咯咯直笑,“爸爸用大剪刀剪掉我的噩梦,我用小剪刀给爸爸的梦里,剪一颗最甜最甜的糖!”】
“轰——!”
白知礼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与漠然,在女儿那清脆的笑声中,瞬间崩塌,碎得一干二净。
“当啷!”
那把象征着绝对理性的银色剪刀,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又绝望的声响。
“报告黎未姐!”小闹急切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检测到大规模记忆共振!全院已有78%的学生恢复了原有记忆!但是……‘忆冢’的核心数据库侦测到系统崩溃,正在启动最终自毁程序!三分钟内,这里所有存储的记忆备份,包括原始数据,都将被永久清除!”
黎未看向面如死灰的白知礼,一字一句道:“你女儿的笑,你剪给她的梦,不应该被格式化。”
白知礼闭上眼,两行清泪终于决堤。
良久,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出了几个字。
“……数据库的最高权限密钥……是她的生日。”
另一边,在逐渐崩塌的废墟中,小忆捡起了那把生锈的“黑剪”部件,她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铁锈,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怔怔地看着,轻声呢喃:
“原来……锈掉的不是机械,是心。”
安博士立刻冲到主控台前,双手在键盘上化作残影,飞速输入了那串代表着新生与救赎的数字。
“数据库连接成功!正在终止自毁程序……数据抢救中!”
进度条飞快地滚动着,安博士紧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然而,当第一批被恢复的根目录文件列表展现在屏幕上时,他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预想中看到的,应该是“xx学院-学生编号-记忆备份”之类的文件。
可屏幕上赫然出现的,却是——
[蜂巢-03号城市-公民情绪基准线-备份]
[摇篮计划-废弃方案-alpha版]
[深渊之眼项目-观察者7号-记忆归档]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文件名,像一把把重锤,砸在安博士的心上。
他呆呆地看着屏幕,嘴唇微微哆嗦,失神地喃喃自语:
“这里不是黑市……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记忆黑市……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喜欢都穿成反派了,谁还按剧本死啊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都穿成反派了,谁还按剧本死啊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