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砚舟的手指在虚空控制板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没有半分犹豫。
他甚至连一句“你确定?”都没问,因为他从黎未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里,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下一秒,学院中央广场上空,平日里播放着冰冷校规和优秀学生表彰的全息屏幕,瞬间切换成了黎未那张带着点小雀斑、却异常坚定的脸。
广场上数千名学生瞬间懵逼。
“我去,什么情况?命运主脑被黑了?”
“这妹子谁啊?307寝室的?她要干嘛?当众表白吗?现在流行这么野的?”
“快看她身后!三百多张咸鱼躺椅!我靠,这是要搞什么大型躺平艺术展吗?”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又在黎未开口的瞬间戛然而生。
她身后,那三百零七张联网的咸鱼躺椅像是最忠诚的士兵,静静地等待着检阅。
黎未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小小控制器,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弧度:“各位同学,各位老师,大家中午好,干饭了吗?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想‘净化’我的‘异常情绪’。没问题,今天我给你们来个一条龙服务,管够!现在,大型沉浸式体验项目——《黎未人生黑日志全集》,全球首播,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她狠狠按下了播放键。
广场上空,没有画面,只有一段略带杂音的音频,一个年轻女孩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哭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2023年9月1日,我考砸了。真的,我感觉天都塌了。我不敢回家,不敢看我爸妈的眼睛,我躲在学校厕所隔间里,哭了整整两个小时,把一整卷卫生纸都哭湿了……我就是个废物,一个彻头彻尾的five……”
全院哗然!
“卧槽!这是什么年度社死大戏?”
“高考考砸?这种事也能拿出来说?她不要脸的吗?”
“等等……我好像……当年也躲在被子里哭过……”一个角落里的学生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还没等众人从第一波冲击中缓过神来,第二段音频无缝衔接。
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颤抖,仿佛身处无边黑暗。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一本书里?我只是睡了一觉……救命……”
整个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穿书?
这是什么新型的妄想症吗?
但那份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却像冰冷的蛇,缠上了每个人的心脏。
紧接着,第三段录音响起,女孩的声音故作坚强,却在开口的瞬间,以一个滑稽的破音彻底垮掉。
“我、我很好,我一点也不难过,祝你……祝你幸福。(吸鼻子)我真的……(破音)……好!非常好!挂了!”
“噗嗤——”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但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谁没有在失恋后,对着镜子练习过一百遍“我很好”呢?
学院最高处的观测塔内,林知微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共情仪。
那台精密的仪器此刻像个疯子,指针在代表“极度痛苦”的红色区域和代表“毁灭性混乱”的黑色区域之间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警报。
“她疯了……她真的疯了……”林知微的身体在颤抖,脸色惨白如纸,“这不是治疗……这不是反抗……这是同归于尽的自毁式暴露!”
她不懂,为什么要把自己最脆弱、最不堪、最狼狈的一面,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血淋淋地展示给所有人看?
这只会让她成为全院的笑柄!
然而,她预想中的嘲讽并未铺天盖地而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遍布学院各处的“静默回廊”武器系统,那些负责发射“情绪麻痹弹”的炮口,此刻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内部的冷却系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开始集体过热。
而那些曾经被麻痹弹击中,脸上只剩下标准微笑的学生们,此刻却一个接一个地捂住了头,脸上的表情开始龟裂。
“我……我想起来了,我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也哭了……我爸妈以为我疯了。”
“原来……分手了是可以哭的吗?我一直以为,我必须装作毫不在乎,才是‘情绪稳定’的表现……”
“社死……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为什么我……我有点想笑?”
小闹的机械音在卫砚舟的通讯频道里炸开了锅,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狂喜:“警报!警报!检测到大规模群体情绪共振!黎未的‘真实’正在从底层逻辑瓦解‘静默协议’!协议完整度下降至45%!还在掉!芜湖!宿主,我们好像要赢麻了!”
“住口!快给我住口!”林知微终于崩溃了,她像一头发狂的雌狮,冲向系统核心控制室,她要手动切断广播!
她要让这一切荒唐的闹剧立刻停止!
然而,当她冲到核心处理器前,一道半透明的、由无数数据流组成的虚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阿镜的残存数据体。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一字一句地在控制室里回响,敲打在林知微的心上:“姐姐……你禁止所有人哭,禁止所有人笑,禁止所有人有丰富的情绪……可是你忘了,妹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完美的世界,她只是……只是想被你听见。”
“不……”林知微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她面前的共情仪,不再闪烁红黑双色的警报,而是映出了她内心最深处,那个被她封存了无数年的画面——
年幼的妹妹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小声地对她说:“姐姐,我害怕……外面打雷了,我害怕……你能抱抱我吗?”
而当年的她,脸上带着一丝不耐和“为你好”的理智,递上了一枚银白色的、最新款的“情绪稳定耳机”。
“别怕,戴上这个,它会过滤掉你的恐惧。你要学会控制情绪,做一个坚强的人。”
她没有给妹妹一个拥抱。
画面破碎,共-情仪映出林知微泪流满面的脸。
与此同时,黎未的声音,通过三百零七张咸鱼躺椅的共鸣增幅,响彻了整个星图学院。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个疯子,是个小丑!没错!我就是!我社死,我崩溃,我emo,我装咸鱼,我摆烂!但那又怎么样?!”
她猛地一挥手,指向天空。
“我发明咸鱼躺椅,不是为了让你们真的变成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我发明情绪手环,不是为了让你们戴上它去假装快乐!我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是想告诉你们——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个需要打满分的完美剧本!我们可以搞砸,可以出糗,可以偷偷哭,也可以放声大笑!”
“现在,就让我这条最咸的鱼,带你们掀起一场情绪的海啸吧!”
她按下了控制器上最后一个红色的按钮。
“‘咸鱼海啸系统’终极模式——‘悲伤逆流成河,快乐多到爆炸’,启动!”
嗡——
三百零七张躺椅同时启动,不再播放那些“黑历史”,而是开始同步播放黎未穿书这三年来,所有被记录下来的笑与哭、成功与失败、意气风发与狼狈不堪的瞬间。
这些庞杂到极致的真实情绪,被小闹瞬间整合,形成了一道前所未有的“情绪反向校准波”,如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学院!
咔嚓!咔嚓咔嚓!
静默回廊的武器系统再也承受不住这股“真实”的冲击,纷纷从墙壁上坠落,厚重的外壳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在那些冰冷的金属碎片内部,竟然都用微雕技术刻着一行行小字。
“请让我……真实地存在。”
“我想妈妈了。”
“我不想当第一名,我好累。”
原来,这些武器,本就是用第一批被“净化”的学生的情绪核心改造而成的。
高塔之上,林知微缓缓摘下了那台伴随她多年的共-情仪。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中央广场。
在全院师生惊愕的注视下,她走到了黎未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我……想申请一次‘社死治疗’。”
黎未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有些傻气的笑容。
她将手里的麦克风递了过去,像个循循善诱的邻家大姐。
“没问题,包教包会。来,先从第一课开始,跟着我念——我,林知微,其实……很害怕。”
而在无人知晓的命运主脑深处,小闹正在欢快地敲击着代码,更新系统指令。
【系统公告:经全体师生(被动)投票表决,“静默回廊”项目已正式取缔,即日起转型为“情绪共鸣所”。
新口号:哭得够大声,才能笑得更疯。】
【备注:这届咸鱼,赢麻了。】
远处,教学楼的天台上,卫砚舟看着下方被一群学生簇拥着,像个孩子王一样的黎未,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轻声对通讯器里的小闹说:“把学院主系统里所有的‘精神保险丝’……都给我换成‘笑声接收器’。”
从此,星图学院的天空,似乎都比以前蓝了几分。
日子一天天过去,咸鱼躺椅成了学院最畅销的硬通货,甚至出现了黄牛倒卖的离谱景象。
黎未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吃饭,睡觉,虐小闹,顺便搞搞新发明。
这一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黎未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第三区实验场草坪上的一张全新升级版咸鱼躺椅上,调试着最新一批订单的“一键入梦”功能。
她惬意地眯着眼,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然而,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尖锐、急促、足以刺破耳膜的演习警报,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星图学院第三区。
黎未的眼睛猛地睁开,那双刚刚还懒洋洋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
她非但没有惊慌,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
“哦?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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