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焊的声音像是从八百米深的古井里捞出来的，还带着电流的“刺啦”声：“理论上可行。精神污染本质是高维信息流，只要算力足够，压缩定向……黎未，你这是要给他做个‘脑部大保健’还是直接送他上西天？这玩意儿没经过临床试验，万一把他搞成真正的植物人，我可不负责售后。”
“人生自古谁无死，拉个垫背的我不亏。”黎未的嘴角咧出一个堪比反派的弧度，手指在躺椅扶手上凭空敲击，仿佛在弹奏一曲断头台上的华尔兹。
她接入了老焊偷偷破解的军用频段，那感觉就像是开着拖拉机闯进了F1赛道，整个星网的后台在她面前几乎不设防。
她像个双十一前夜的剁手党，疯狂搜刮着全星网的“社死”素材，分门别类，打包压缩。
A文件夹：贵族八卦区，《震惊！
奥斯顿家三少爷在成年礼上表演托马斯全旋，结果脸刹喷泉池底，现场视频流出》。
b文件夹：铁血军政区，《‘钢心’将军直播阅兵，被自己放的防空炮响吓到破音喊妈妈，音频无损版》。
c文件夹，也是她最宝贵的珍藏：黎未专属，《梦开始的地方——考核仪因屁震飞事件高清重制版》。
她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高能情绪包”，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谁说救世主必须身披圣光，伟岸光明？不好意思，我偏要丑得惊天动地，用脚指头抠出一座芭比梦幻城堡，再把你们统统尬死。”
话音未落，身下的躺椅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变形声，两侧扶手伸出两个巨大的喇叭状能量聚焦器，椅背后的推进器喷出幽蓝色的光焰。
这哪是什么休闲躺椅，这分明是一座会飞的“移动噪音炮台”！
“目标，卫砚舟凝固点！‘咸鱼突刺’，出发！”
躺椅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冲向那片被绝对静默笼罩的区域中心。
卫砚舟如同一座完美的冰雕，连眉宇间的冷峻都未曾融化分毫。
黎未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第一个播放键。
“启动，‘情绪熵流’定向喷射！第一波，‘不如跳舞’社死合集！”
无数光影数据从喇叭中喷薄而出，化作一个个立体投影，环绕着卫砚舟疯狂旋转。
贵族少爷脸刹喷泉溅起的水花，当红偶像演唱会破音的嘶吼，政客假发被风吹走的瞬间……然而，卫砚舟的凝固点固若金汤，别说裂痕，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靠，这帮人的社死段位太低了！”黎未骂了一句，毫不犹豫地切到第二档，“第二波，‘生化攻击’三连！给我上！”
三段风格迥异、但核心精神高度一致的放屁音效，经过超高频压缩，像三颗无形的子弹，“噗”、“啵”、“咻”地精准射向卫砚舟的听觉感官。
这一次，奇迹发生了。卫砚舟长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有效！宿主，有效！”小闹的声音在她脑中疯狂尖叫，“他的精神力场对‘屁’元素产生了微弱的排斥反应！我检测到了，他对你的‘社死能量’存在生物级共鸣！”
“我就知道，没人能抵挡得住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黎未精神大振，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直接跳到了她最羞耻的那个文件夹，“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开大招了！尝尝这个——我压箱底的‘跑调情歌live绝唱版’！”
那是她刚穿书时，为了一个任务，被迫在全校师生面前对着卫砚舟唱的表白歌曲。
那五音不全的魔音贯耳，那深情款款却把歌词唱得牛头不对马嘴的尴尬，足以让任何一个有听觉的生物当场emo。
音频播放的瞬间，卫砚舟那一直紧握的拳头，指尖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周身那凝固如实质的精神力场，第一次泛起了肉眼可见的微光，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
就在这时，老焊的通讯紧急切入，一份复杂的结构图投射在黎未的视网膜上。
“黎未，这是静默弹的核心结构图。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林知微那个疯子，把自己的人格数据和生命体征完全融入了引爆核心！她就是那个活体引爆器！要阻止‘绝对静幕波’的完全扩散，必须在她完成最终共情链接前，用更强、更尖锐、更无法被‘净化’的情绪脉冲，强行干扰她！”
黎未眯起眼睛，看着屏幕上那个和自己有着七分相似，却满脸悲悯与死寂的林知微，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更强的情绪脉冲？那就让她看看，什么叫‘人间不值得，但笑声值得’。”
她双手在控制面板上翻飞，将一段尘封的数据——属于那个传说中的“千面苏晚”的残影数据，强行注入了躺椅的播放系统。
“启动，‘多维回响模式’！”
躺椅猛地拔高，悬停在静默区域的上空。
黎未一把挣脱安全带，直接站到了椅背上，张开双臂，如同一个站在世界之巅的摇滚巨星，用尽全身力气高喊：“全体社死人，给我冲——！”
下一秒，无数被她搜刮来的搞笑视频、沙雕动图、爆笑音频，化作一条五光十色的数据光流，从两个巨大的喇叭中喷涌而出，在漆黑的宇宙中形成了一条蜿蜒璀璨的“咸鱼星河”。
她驾驶着这条星河，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静默弹的外围区域。
一团模糊的、由纯粹结晶构成的影子从虚空中浮现，那是时茧。
它的晶体躯体正贪婪地吞噬着那些被静止的意识，每吞噬一分，它的形态就更凝实一分。
黎未二话不说，直接将“幼儿园文艺汇演尿裤子圆圈舞”的全场高清版怼脸播放。
时茧猛地一震，身上完美的晶体结构“咔”地一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它发出一阵刺耳的、非物理性的嘶鸣：“……吵……好吵……痛……为什么……为什么要笑？！”
静默弹的核心深处，林知微那空灵而悲伤的声音响起，仿佛在质问，又像是在自语：“你……究竟想要什么？”
黎未一边狂按播放键，让咸鱼星河的光芒更加璀璨，一边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我要什么？我要我跌倒了，有人笑我，但也要有人扶我！我要我哭得比谁都丑，也要笑得比谁都疯！我要活着——不是你们那种安安静静、被‘净化’掉所有杂质的‘活着’，是吵吵闹闹、鸡飞狗跳、把每一天都过得像个笑话一样，却热气腾腾地存在！”
她的话音刚落，被注入系统的“千面苏晚”残影在光流中逐一浮现，成百上千个不同的面容，不同的身份，却异口同声地重复着她最后的那句话。
“是吵吵闹闹地存在！！！”
“轰——！”
巨大的静默弹剧烈地震荡起来，林知微那张万年不变的、仿佛看透一切的悲悯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就在这时，一直静止不动的卫砚舟，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不再冰冷，而是燃着一簇金色的火焰。
一股磅礴到无法想象的精神力，如同一条条凝实的锁链，瞬间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静默场域，无视了时茧的阻拦，直击静默弹的核心！
“卧槽！”黎未惊呼出声，“他用我的声音当钥匙，强行重启了自己的意识！”
然而，胜利的喜悦还未升起，她就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卫砚舟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他的皮肤、血肉，仿佛被时间逆转，化作细微的光点，正在进行一场不可逆的“风化”。
“警告！警告！目标精神力超载百分之三百！他在透支自己的存在概念来压制静默核心！”小闹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黎未的耳膜，“再这样下去，他会比林知微先一步从这个宇宙彻底消失！”
黎未死死攥住躺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泪水混着刚才的狂笑，不受控制地滑落，在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她看着那个正在消散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带着哭腔的笑骂：
“……喂！卫砚舟！你个王八蛋说好要活着听我吵一辈子的！你敢死，我现在就掉头，把你从小到大所有的黑历史，做成星际广场舞神曲，循环播放一万年！”
远处，开始剧烈坍缩的静默弹核心中，传来林知微轻如叹息的声音。
“……原来，还有这种活法。”
坍缩还在继续，卫砚舟的风化却没有停止。
黎未的威胁没有用，她的眼泪也没有用。
那些她搜集来的、属于别人的“社死能量”已经耗尽。
咸鱼星河的光芒正在迅速暗淡。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
不对。
黎未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宿主面板上一个被她隐藏在最深处的文件夹。
那里，还存放着最后一份情绪数据。
不是别人的。
是她的。
是她黎未，从穿书那一刻起，到现在的，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不堪与挣扎。
那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她最不愿触碰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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