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椅的悬浮引擎发出最后一声嗡鸣,黎未被惯性甩得差点从咸鱼靠垫上滚下去。
卫砚舟原本搭在扶手上的手突然收紧,腕间异能微不可查地翻涌,无形的精神力屏障裹住她腰腹,稳稳按回原位。
“这破椅子跃迁时连个缓冲都没有。”黎未揉着撞红的手肘抬头,入目却是一片灰白的虚空。
原本熟悉的维修巷灯火被彻底抽离,他们正身处一条由半透明光带编织的回廊里,光带间漂浮着细碎的光点,像极了被揉碎的星图学院夜景。
“检测到空间褶皱。”小闹的电子音难得没带刺儿,“静默回廊……启动。”
话音未落,前方的光带突然剧烈震颤。
黎未眯起眼,就见无数光点汇聚成一座黑色墓碑,足有三层楼高下,碑身密密麻麻刻着人名,有些字迹泛着幽蓝,有些已经模糊得像被水浸过的墨。
最中央那行血字刺得她瞳孔一缩——苏晚,未完成者,逃逸体,危险源。
“这不是警告。”小闹的声线出现罕见的电流杂音,“是通缉令。整个静默系统从一开始就在追捕你。原主的记忆碎片、那些被销毁的发明测试记录……他们早把‘苏晚’当成必须清除的病毒。”
黎未的手指轻轻抚过碑上的血字。
指尖触到碑面的瞬间,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涌来:暴雨夜的实验室,少女攥着未完成的笑声收集器,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围堵;她喊着“这些数据能证明笑声不是无序”,却被按在操作台上,记忆芯片被强行取出时的刺痛……
“原来这才是原主真正的死因。”她声音发哑,“不是嫉妒女主,是她发现了静默系统的秘密。”
“现在才明白太晚了。”
冰冷的男声从墓碑后方传来。
黎未猛地抬头,就见陆承安站在墓碑底部的金属控制台前,制服领口解开两颗,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乱了几缕,眼底泛着血丝,倒像是熬了三天三夜的守墓人。
“你以为你在反抗体制?”他的指尖按在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上,“你只是在重复历史。每一个‘苏晚’都以为笑能救世,最后全成了静默的燃料——被抹除名字,被抽走记忆,被做成数据饲料喂给系统。”
“那你呢?”黎未突然笑了,“你守着这破墓碑几百年?每天看这些名字褪色?就为证明你的‘绝对秩序’正确?”
陆承安的手指在按钮上顿了顿。
他盯着黎未眼里跳动的光,那光太像那些被他亲手处理掉的“苏晚”了——一样的固执,一样的……鲜活。
“终焉协议,启动。”他咬牙按下按钮。
墓碑突然发出低沉的轰鸣。
无数半透明的影子从碑身涌出,有扎着双马尾的少女举着笑声收集器,有穿着星图学院校服的女生在实验室跑跳,有被按在操作台上流泪的科研者……每一张脸都和黎未七分相似,却又带着不同的伤痕。
“这些是不同宇宙线里被吞噬的‘苏晚’。”小闹的声音发颤,“系统在展示你的‘必然结局’。”
黎未却歪头打量着这些残影。
有个扎麻花辫的“苏晚”正举着个会冒泡泡的发明冲她笑,她也跟着挥了挥手;另一个被白大褂围住的“苏晚”在哭,她便从口袋里摸出包星际软糖,隔空抛过去。
“所以你们怕的不是我搞事。”她转身看向陆承安,声音里带着点恍然大悟的轻快,“是怕我证明,你们那套‘完美秩序’,根本没人想要。”
她抬手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咸鱼音响。
这玩意儿外观像条翻着白肚皮的胖鱼,是她用报废的声波仪改的。
音响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紧接着是小键的声音——
“经测试,笑声收集器能将实验体焦虑值降低47%,血压波动幅度减少32%……该设备有效缓解精神高压,建议纳入医疗体系。”
“什么狗屁静默!”阿豆的大嗓门跟着炸响,录像里他正举着扳手砸向实验室的情绪压制头盔,“你们才该被销毁!老子上次被关静默室,憋得差点把墙啃出个洞!”
最轻柔的是莫七的声音。
这个总板着脸的清道夫此刻垂着眼,喉结动了动:“我妈临死前说……别怕难看。她说人活一世,总得笑出点响动,哭出点痕迹,不然和被格式化的机械有什么区别?”
墓碑的残影突然开始扭曲。
那个扎麻花辫的“苏晚”伸手接住了黎未抛的软糖,对着镜头舔了舔糖纸;被白大褂围住的“苏晚”突然抬头,眼泪在脸上扯出两道笑纹。
陆承安的瞳孔骤缩。
他猛地扑向控制台,指尖在操作屏上疯狂敲击:“关闭系统!关闭——”
“嗡——”
一声低沉的共振从墓碑深处传来。
黎未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震动,那些刻着名字的碑身竟泛起了波纹,像投入石子的湖面。
最中央的“苏晚”血字突然开始发光,照得整个回廊亮如白昼。
卫砚舟不知何时站到了黎未身侧,掌心的精神力凝成实质的光盾。
他低头看向她,就见少女仰着脸,眼睛亮得像星图学院的极光。
“他们怕的不是我。”黎未轻声说,“是怕这些声音。怕有人发现,被他们当垃圾扔掉的笑声、哭声、骂声……才是活着的证据。”
共振声越来越响。
陆承安的喊叫声被完全淹没。
他盯着操作屏上疯狂跳动的红色警报,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监管局大厅,那个被笑声掀翻的“绝对肃静”艺术牌。
原来最坚固的墓碑,最怕的从来不是利刃。
是——
“咯咯咯——”
一声清脆的笑声从黎未喉咙里溢出。
她歪着脑袋,对着逐渐崩解的残影们挥了挥手:“嗨,姐妹们,这次换我带你们出去看看。”
墓碑的共振频率突然拔高。
陆承安死死攥住操作台边缘,指节发白。
他听见某种古老的锁扣崩断的声音,混着无数细碎的、鲜活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
笑声。
墓碑的共振频率突然拔高,像有人拿钢勺刮过星舰的能量舱壁。
陆承安的手指在操作台上抠出几道白印,额角青筋跳得比警报灯还快:关闭系统!
关闭——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残影突然集体扭头。
扎麻花辫的苏晚眼睛亮得像装了星尘,抬手按在自己耳侧——那是黎未平时掏社死录音时的标志性动作。
叮——您有一条来自203号维修间的语音留言~小闹的电子音突然变调,混着电流杂音炸响。
黎未的脸地红到耳根。
她想起三天前给小废调试情绪收集器时,为了测试灵敏度故意对着麦克风连放了三个连环屁,当时还被卫砚舟用精神力屏障隔绝了气味,现在这声音却像长了翅膀似的往所有人耳膜上撞。
噗——
嗝儿~
我是一只小咸鱼~翻不过身也没关系~跑调的破锣嗓子紧跟着炸出来,正是黎未上周被阿豆灌了三瓶星际气泡酒后,举着扳手在实验室即兴创作的《咸鱼之歌》。
残影们突然活了过来。
被白大褂围住的苏晚捂着嘴笑出了眼泪,举着笑声收集器的苏晚跟着哼起跑调的旋律,连最沉默的那个苏晚(据小闹说她是被关了十年静默室的科研者)都弯着腰,肩膀抖得像被风吹的星芒草。
陆承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的S级逻辑异能自动运转,试图在脑海里构建隔音屏障,可那些声音像浸透了胶水的藤蔓,顺着他的精神海裂缝往里钻。
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异能网正在崩溃——那些本该被归类为的声波,竟在他的精神图景里织出了意想不到的花纹。
检测到宿主试图自欺欺人~小闹的声音突然甜得发腻,启动终极大招——《全星网直播接入》!
黎未的咸鱼音响地炸开刺目蓝光。
下一秒,整个静默回廊的光带都变成了实时转播屏:监管局大厅里,实习生们举着黎未送的社死喇叭,正循环播放她上次修飞船时被卡在通风管道里喊的救命我卡成星际烤肠了;星刃小队的训练场上,士兵们套着黎未发明的咸鱼蹦迪服,荧光绿的鱼鳍随着跑调歌声乱颤;最离谱的是边境星的老人们,举着黎未用报废能源块做的咸鱼灯(灯身还歪歪扭扭刻着我丑但我亮),在广场上跳着改良版的星图学院课间操。
这、这不可能......陆承安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墓碑上。
他盯着那些画面,喉结动了动——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嘴角漫出来。
他抬手一摸,指尖沾着的不是血,是笑出的泪。
我......我多久没笑了?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五百年前第一次穿上监管局制服时,母亲塞给他的糖纸。
那时他还会因为糖太甜笑出虎牙,后来为了维持绝对理性,他亲手销毁了所有关于的记忆芯片。
墓碑的裂痕顺着他的话音蔓延。
千面苏晚的残影手拉手,围着逐渐崩塌的碑身转圈。
她们的笑声像星星碎成了银河,混着全星网此起彼伏的社死音效,在静默回廊里掀起最狂乱的风暴。
这次,我们赢了。
最清晰的一声低语撞进黎未耳中。
她抬头,正看见最大的那道残影(应该是原主)朝她眨了眨眼,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心口——那里,黎未的心跳声正和墓碑的崩裂声同频共振。
轰——
最后一块碑石砸在陆承安脚边。
尘埃落定处,一块巴掌大的残碑缓缓升起,碑面泛着温润的暖光,新刻的字迹还带着墨香:——苏晚,欢迎回家。
黎未靠在卫砚舟肩上,喘得像刚跑完十公里星舰障碍赛。
她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抬头看他:所以......我不是反派?
我是所有不想装完美的人的备份?
你是你自己。卫砚舟低头,用拇指替她擦掉脸颊上的灰。
他的精神力像最柔软的毛毯,裹住她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的后背,但显然,你比自己想象的更重要。
滴滴滴——检测到新信号!小闹的尖叫差点掀翻天花板,坐标地球!
有人用《咸鱼之歌》当密钥,正在破译星际通用密码!
波段显示......是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举着个会冒泡泡的发明!
黎未愣住,随即咧嘴笑出一口白牙:行啊,那我这届反派,就专治各种!
姐姐!小废摇摇晃晃挤过来,它用墓碑残骸拼了面旗子,歪歪扭扭的金属字在光里闪:我们下一站,去哪儿?
卫砚舟的指尖轻轻抚过黎未发顶。
他望着回廊尽头重新亮起的星图学院灯火,嘴角难得翘起极小的弧度:去该笑的地方。
静默回廊崩塌后的第三天,星图学院广场的监察碑仍未撤下。
那块曾刻满绝对肃静秩序至上的石碑下,不知谁放了包星际软糖。
糖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听说这里以前不许笑?
那从今天起,每天中午十二点——
风掀起糖纸,露出最后半行字:我们笑给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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