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透的指尖刚触到那团光,监测仪的红灯便“滴——”地发出破音。
黎未离得近,眼尾先被这声警报烫了一下,她踉跄着扑到医疗舱前,发梢扫过小透汗湿的额头:“小透?小透能听见姐姐说话吗?”
小透的眼珠跟着她的声音转过来,睫毛上还凝着病后薄汗,像沾了晨露的蝶翼:“姐姐的心跳……在发光。”她的手指在空中划出歪歪扭扭的轨迹,“金色的丝儿缠着黑绳子咬,像脉动龟啃龟粮似的,咔哧咔哧。”
跃迁舱里的空气突然凝住。
光蚀医的写字板“啪嗒”掉在地上——他原是背对着医疗舱的,此刻整个人转得像被风吹翻的纸片,喉结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却用指节重重敲了敲自己胸口。
回声茧护士的机械臂抖得厉害,给小透换补液管时差点戳到天花板,合成音都变了调:“检测到意识波形回升0.7个单位!透明化区域……停止扩散了!”
黎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在星图学院实验室,卫砚舟捏着她的实验日志说“这是赌博”,想起原书里反派女配被清除前,监测仪上那条平直得像墓碑的线。
此刻小透的波形图正像被风吹活的芦苇,在全息屏上颤巍巍荡开涟漪——那是比任何S级异能都珍贵的“杂音”。
“全体医疗舱数据同步上传!”回声茧护士突然拔高音量,机械胸腔里冒出一串火星(后来黎未才知道,那是她私自改装的“激动信号灯”),“情绪共振场初步成型,静默代码在小透所在区域出现13处崩解点!”
通讯手环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黎未刚要去够,卫砚舟已经先一步按住她手背。
他的掌心还带着刚才按切断键时的凉,指腹却轻轻蹭了蹭她手腕:“帝国紧急会议,他们要切断你的广播。”
全息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
为首的中将拍着桌子,肩章上的星徽晃得人眼晕:“情绪污染比静默瘟疫更危险!你知道全星系有多少A+级精神力者?他们的异能波动会被这些噪音搅成浆糊!”
“若安静等于生存,那人类早该灭绝。”卫砚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直接切断了中将的话头。
他调出黎未画了三夜的心跳增幅阵波形图,蓝白色的光映得他眉骨棱角分明,“看清楚——这不是混乱。”他指尖点在波形图最跳跃的峰谷处,“是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是新兵打偏的第一枪,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黎未耳尖的淡红,“是有人在认真活着时,必然会发出的动静。”
投影里的争吵声突然变成模糊的嗡鸣。
黎未这才发现卫砚舟不知何时按了静音键,他垂眼替她理了理翘起的发尾:“他们需要数据,而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光蚀医的写字板适时亮起。
黎未凑过去,屏幕上是一串加密文件,备注栏写着“来自灰烬七号康复者联盟”。
她点开第一个音频,先是抽抽搭搭的哽咽,接着是带着鼻音的号啕:“面试官说我精神力只有b级就不配当星图学者?那、那黎未学姐刚入学时还把反重力装置改成过爆米花机呢!”
第二个音频更吵,夹杂着摔东西的脆响和女孩子的骂声:“卫砚舟那种冰山都能被黎未逗笑!你个只会背《异能操作守则》的木头凭什么说我‘情绪不稳定不适合恋爱’?”
黎未的鼻尖酸得厉害。
她想起昨天在医疗站,有个大叔红着脸塞给她一个老式录音笔,说“这是我戒酒失败时的哭嚎,您要是不嫌弃”;想起光蚀医偷偷告诉她,有个老太太每天半夜在花园里骂月亮“又圆又馋,像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原来那些被他们藏在枕头底下、锁进记忆深处的“不完美”,此刻正裹着热气,顺着星图网络往她这儿涌。
“要接入吗?”卫砚舟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其实已经猜到答案——黎未的眼睛亮得像装了小太阳,嘴角快咧到耳根,连小闹都从她口袋里探出半个脑袋,天线乱晃:“必须接!本噪音先锋宣布,这是全宇宙最酷的众筹项目!”
黎未没接话。
她盯着全息屏上跳动的音频文件,突然伸手勾住卫砚舟的小拇指。
他的指节因为长期握枪有些发硬,此刻却轻轻回勾,像在确认什么珍贵的东西还在。
“等会儿。”她掏出那副总被卫砚舟吐槽“像玩具”的异能屏蔽眼镜,动作利落地调整参数,“得给增幅阵加个协议——”她歪头冲他笑,发梢扫过他手背,“允许所有‘不完美’入场,但……”她敲了敲眼镜腿,“谁要是敢传《星际礼仪规范》录音,我就把他的音频塞进脉动龟壳里当龟粮。”
跃迁舱外,灰烬七号的晨光正漫过医疗站穹顶。
无数光点从各个星区涌来,那是康复者们的“破防录音”,是学生的哭,是情侣的骂,是老人的唠叨——它们裹着最鲜活的情绪,正沿着星图网络,往黎未的增幅阵里钻。
而在某个被静音的帝国会议室,卫砚舟悄悄断开了最后一条反对线路。
他望着投影里黎未弯成月牙的眼睛,突然想起原书结局里那句“反派已清除”。
此刻他掌心还留着她勾小拇指的温度,突然觉得,或许该让那些写剧本的家伙看看——
所谓“命运”,从来不该是一页安静的纸。
小闹的电子音突然拔高三个调门,震得黎未耳骨发麻:“姐姐姐姐!全星网爆了!‘社死音频大赛’直接屠榜,现在排在第一的是a-7星区的胖橘猫吵架录音——等等不,第二是某位少将在浴室唱跑调《星图校歌》,第三……”它的天线疯狂旋转,“不,第一还是您去年把反重力滑板改成蹦迪舞台时,喊的那句‘让重力歇会儿吧您嘞’!”
黎未的后槽牙咬出个笑窝。
她望着全息屏上疯狂跳动的音频文件,有厨房锅铲敲脑袋的脆响,有小孩拽着妈妈衣角背错乘法表的抽噎,甚至还有卫砚舟上个月被她硬拉去看喜剧片时,藏在爆米花桶里的轻笑声——这些被帝国《情绪管理条例》判定为“无效杂音”的声音,此刻正像挣脱笼子的蜂鸟,扑棱棱往增幅阵里钻。
“看!”小透突然扑到医疗舱玻璃上,鼻尖压出红印子,“黑绳子在抖!它们在躲姐姐的心跳光丝!”她的手指在空中划出银亮轨迹,原本缠绕在医疗舱周围的暗紫色静默代码正像被火烤的蛛丝,滋滋冒着青烟断裂。
光蚀医的写字板疯狂闪烁,他颤抖着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静默代码崩解率提升至47%!”
回声茧护士的机械胸腔喷出两簇小烟花(这次是“胜利信号灯”),合成音都带了颤音:“情绪共振场强度突破临界值!边境星大气电离层……出现可见光效!”
黎未踮脚扒着跃迁舱舷窗往外看。
暮色中的天空正浮起淡金色光网,像有人把银河揉碎了撒在云层里。
光网所过之处,原本笼罩边境星的灰雾正被一点点撕开,露出下方被静默瘟疫侵蚀数月的城市——那些曾被冻结在“完美静止”中的行人,此刻竟有几个颤巍巍抬起了手,指尖跟着光网的节奏轻轻摆动。
“这不可能。”通讯手环突然炸开刺耳电流声。
艾零的投影出现在舱内,他的脸被头环渗出的蓝光割裂成两半,眼尾的数据流凝成冰晶簌簌坠落,“情绪会污染精神海,痛苦会腐蚀意志……我女儿就是因为记住了太多‘不完美’的哭声,才会……”他喉结滚动,抬手抚过颈间挂着的银链——链坠里嵌着缕淡金色发丝,“真正的慈悲,是让他们忘记。”
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
黎未的监测仪红光暴涨,增幅阵能量条像被扎破的气球“唰”地跌去三分之二。
她猛地回头,发现边境星地核方向升起幽蓝光晕,无数暗紫色代码正从光晕中涌出,如巨蟒般绞住情绪光网。
光蚀医的写字板“啪”地黑屏,他指着全息星图尖叫(虽然发不出声音):“终、终焉静滞协议!”
“那是什么?”黎未的指甲掐进卫砚舟手背。
他的掌心依然稳定,另一只手快速调出星图数据库,喉结紧得像块石头:“帝国最高机密。用代码重构现实维度,把所有‘不稳定因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小透发亮的眼睛,“包括情绪,全部格式化。”
小透突然从医疗舱里扑出来。
她的病号服还沾着补液管的胶布,却像只小炮弹似的撞向操作终端。
黎未想拦,却见她将掌心按在输入口,睫毛上的汗滴落进感应区:“我能看见光丝的路!妈妈十年前的笑声被藏在第37号记忆碎片里,当时她给我编小辫,说‘小透的头发像金丝糖’……”她闭着眼喊,“那些被删掉的自己,都在等我们找回来!”
监测仪的波形图突然掀起惊涛。
黎未感觉有热流从心口涌到指尖,那些来自全星网的音频文件突然亮成一片星海——有戒酒大叔的哭嚎裹着花生味,有老太太骂月亮的唠叨沾着桂花糕香,甚至卫砚舟藏在爆米花桶里的笑,此刻都变成金色光丝,顺着小透的指尖钻进增幅阵。
情绪光网重新暴涨。
暗紫色代码被撞得七零八落,边境星的天空响起清脆的碎裂声,像谁摔碎了一整个银河的玻璃弹珠。
黎未望着小透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原书里反派女配被清除前,监测仪上那条平直的线——原来他们不是在对抗瘟疫,是在帮所有人,把被“完美”删掉的、会哭会闹会犯蠢的自己,一点点捡回来。
“能量稳定了!”回声茧护士的机械臂比划出星际通用的“胜利”手势,“静默核心……在脉冲!”
话音未落,跃迁舱突然剧烈震动。
黎未被甩进卫砚舟怀里,听见他闷哼一声,却仍用后背顶住她的脑袋。
舷窗外,情绪光网与暗紫代码的交锋处迸出刺目白光,边境星的重力仪疯狂旋转,几栋尖顶建筑正缓缓浮向天空,像被无形的手托着的玻璃积木。
小闹的天线突然蔫了半截:“姐姐……静默核心的脉冲频率在加快。它、它好像在……”
“在准备下一轮攻击。”卫砚舟替它说完。
他低头吻了吻黎未发顶,声音轻得像片雪花,“但这次,我们有全宇宙的‘不完美’当武器。”
跃迁舱外,暗紫色代码组成的矩阵正缓缓张开“嘴”,而情绪光网里,又有新的音频挤了进来——是某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喊着:“妈妈,我把饼干掉地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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