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白昼如夜,黑云压城。
拍卖场三楼包间里,男男女女斗法激烈。雕花红木门隔绝了楼下竞拍散场后的喧嚣。
鎏金壁灯下压,丝绒帷幕被吹得凉飕飕。
——
顾千澈后退了一步,没有接。
这就意味着,七个亿的补偿他都不要,金山银海他分文不取。
他向来清高,有骨气。
“真要那些劳什子,当初离婚就能分走一部分,何须今日来取?”
“况且以我今时今日,还差这分毫?”
“只要心……乔言心不靠近,我也不给她借口,看不到我的面容,也许还有转机。”
安屿清醒地了解兄长的意思,见安家数百亿的家业在他眼里都如轻贱,何况七亿。
“摆明了,大哥不想和这个女人有交集。”
“这女人做得都是无用功。就是不知道大哥为什么绝情?”
“算了,不打探隐私。”
至于女人的身份,他已经心里有数。偌大江城,止此一人。
他不想被眼前的女强人打扰,所以他决定帮他一把。
“你不要上来就动手动脚,我大哥何等样人,也是你能染指的?”
他果断伸出手拦在前面,不许她再靠近半步。奶膘没退,却有一股子勇敢。
乔言心闻言笑了。
何止染指,还染了额眉唇齿,还有更不能见人的各种*位。
夫妻多少年,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何况,前一周他们还在一起。
如果,顾千澈给她哪怕一丝松口,它觉得自己一定还有机会见缝插针。
爱屋及乌,顾千澈的弟弟也是她的小叔子,总要客气:
“你先别着急,阿……安大公子肯定会心动的。如此巨款双手奉上,哪有什么好拒绝的道理。”
顾千澈长身玉立,劲挺清俊的身躯继续后退。
“我想你误会了。免了吧,无功不受禄,我们还是在商言商,只要你愿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愿意出资。”
顾千澈还能不明白她的小九九?一旦面具摘下,后患无穷。
你有你的志在必得,我有我的投鼠忌器。
陈新嗅到了表现的机会,仿佛富贵的大门朝他招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趣?我们总裁都说了,只需要看你一眼,就可以免费得到这个宝贝,还犹豫什么?”
陈新知道,眼前的男人可能是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
他知道乔家是个独立王国,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漏一点缝,就够他吃喝不愁无数年。
他拼命工作,这才做到了小助理的身份,职位不高,却离乔总很近。
年纪大了些,但仍是名动江城的绝色佳丽。
有时候他会有满脑子龌龊想法。
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毕竟,这天鹅在传说里也不是一尘不染,也是有人吃得满嘴流油的。
那前一只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如今身在何处?
只知道贼记吃,没见过贼挨打。
——
“何况我们总裁如此放下身段邀请,你没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是听劝,赶紧自爆身份。”
“还是说,你真就是那个曾经伤害总裁丈夫的人,藏头露尾不敢见人?”
乔言心在两次后退里,看到了决绝。
林晚可以堂堂正正、朝朝暮暮伴在他身边,但乔言心要见他的脸都是没有资格的。
“阿澈,那么绝情的连看都不让我看。我是你的心儿啊……”
“我不想做林晚,我想做你的妻子。”
她只好换个策略,打感情牌。
“不瞒你们说,我先生姓顾。前几年,先生离家出走,就剩下这方砚台留个念想。”
“他走的时候,告诉我,以后要找他就把它放在公开场合拍卖,这样他就会知道我在寻他。”
“我想着这位先生的眼神是那么像我的丈夫,那么多情,那么深邃,所以想着看一看,确认一下。”
“我想着,他是不是我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才不愿意和我相见;又或许是这么多年来遭逢不测,失去了记忆。”
“只要看一眼就好,好让我死心。”
果然女人是天生的演员,谎话张口就来。
她猜出安屿和他并不特别相熟,否则一进场就该知道她是谁了。
往事如伤疤,没有几个当事人愿意主动对他人袒露,尤其关系半生半熟。
先把安屿蒙混过去,摘面具不就水到渠成?
——
顾千澈都快被乔言心这精于算计,并且浑然天成张口就来的谎话气懵了。
“丈夫出走时留的东西?你的丈夫走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心里没数?真要我揭穿你才满意。”
“他的心都被你捅得千疮百孔,怎么可能还要与你重逢?你是白日做梦!”
“你这一石二鸟的算盘真是妙。笃定阿屿少不更事,容易被打动;又想法子刺激我,让我主动对话。”
安屿被女人的意乱情迷的话打动,慢慢放下手,不再阻拦的时候。
乔言心主动上前一步,试图摘下面具。当她的手慢慢靠近时,离他的眼眶只有不到三寸的时候,顾千澈本能地伸出手,猛烈地用手格挡。
“啪——”正好打在手背上,灌注了巨大的力量,和十多年来不吐不快的恨意。
顿时,娇嫩的手被重创。
她的手背红肿,指节擦伤渗血,青紫色瘀斑蔓延至腕骨,每动一下都扯得伤口生疼。
看到女人受伤,他止不住地本能的心疼。但她又一次又一次地步步紧逼,这使得他有些歇斯底里:
“我说了,别动我,你听到了没有?为什么要逼我动手?我们就这样两两相望,不好吗?”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我不厌其烦的暗示过你,不要做无谓的事,这样不好吗?”
“我们的故事,早就翻篇了。”
乔言心毫无在意痛感,她早就麻木了。
直到对方眼里的心疼落在眼底,她反而有些宽慰:
“不好,一点都不好。你在躲我对不对?你在恨我对不对?”
“可你十多年前就说过,你原谅我了。你怎么可能食言?”
“你的话我都录音了,一个字一个字来来回回听。让我感觉到你还存在我的世界里,不曾走散。”
“我足足听了十七年,十七年。直到那些语音都变调,每沙了一个字我就哭一整夜。那是你的声音啊。”
她拼命地把包里随身携带的语音母带打开,一字一句地播放,证明她从未食言。
“每一次我绝望的时候,只有那些语音还在,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我找下去去?”
“可你还恨我,所以你是骗我的?你只是怕我承受不住失去你的痛走极端?”
“你知道吗,我死过好几次了。”
“是爷爷的嘱托还有见你一面的奢望,才让我支撑到现在。”
她似乎要把无数年来委屈一股脑倾吐出来。
眼眶泛红,下唇微颤,睫毛上缀着细碎泪光。
情真意切,在场的人都有点不忍卒听。连沈新月都有些动容。
顾千澈愣了一下。
“原来她哭到心碎是这个样子的。”
“可我不能心软,她的背叛,我吃过的苦,不允许对罪无可逭的你低头。”他想。
“可我不是你找的人,你找的人也未必会原谅你。你别白费心思了。”
“此情可成追忆,余生不念相思。”
————
陈新吃过的瓜,知道谣言里,乔言心的丈夫叫顾千澈,是个倒霉还窝囊的男人。
看到乔总这番伤心的样子,
“难道这个叫安彦勋的蒙面男人就是总裁要找的丈夫?”
“真是越看越像,颜值和气派都够。”
“轮到我表现的高光时刻到了!”
他想,也许帮助总裁拿下面具,就能得到她的器重,平步青云。
顾千澈正侧头与乔言心纠缠,全然没有顾及耳旁的小助理。
垂落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
忽觉右侧有风掠过,未及躲避,陈新的手已如鹰爪般扣向他的面具。
“竟敢惹我们的总裁生气害她崩溃成这个样子,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会场上就藏头露尾,在这里还装腔作势,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鬼样子。”
陈新手腕上有个金属表,搭扣刮过耳垂的刹那,她本能后仰,却躲闪不及。
“嘶啦——”面具被生生扯下的同时,陈新因用力过猛,掌心重重甩在他左颊。
这一记耳光极响,超出了陈新的预计。
惊得周围人瞬间噤声。
满堂震惊,连外面的若云也被惊动,赶紧打开门查看情况。
顾千澈踉跄半步,瓷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耳际嗡嗡作响。
好一记耳光,一炮双响。
打碎了面具,斩断了恻隐。让本来还在时空穿梭的爱恨两难中的男人瞬间清醒。
熟悉的被背叛的感觉。
众人垂眸盯着落在地上的面具,发梢还沾着被刮破的血珠,
顾千澈的嘴角却扯出个极淡的笑,喉结动了动,终是没发出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顾千澈终究是跌落了面具,让命运的齿轮又推进了重重一格。事前严阵以待,真当落地时,也就那么回事。
他反而不那么畏惧和抵触了,变成了一份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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