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其实很宽敞,有个小台子,正适合起舞。
众人把照明取来,这才能看清庙的内部结构。空空荡荡,只留下一尊残像,头部已经被砍断一半,露出风干的泥胚。
恨意犹存。
唯有双手留存完好,一手捣药,一手抓药。似乎毁像者也不忍心破坏她的生前宏业。
——
事不宜迟,乔言心把前一天跳的舞重复跳了一遍。她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不论怎样,那就破釜沉舟一试。
乔言心起身,拖着疲累甚至羸弱的身子起舞,她什么都不顾了。
姜彦确实有反应,迷离的双眼透着幸福,指头微微拨动,但时间久了还是没反应。
台下的人渐渐失去耐心。
可乔言心却不放弃一丝可能,大半个小时已经来回七遍了,精疲力尽却不见起色。
肩膀的伤口是好了又裂,血色透出纱布,剧痛阵阵传来,全凭一股子爱意咬牙坚持。
她的表情极度克制,生怕有一丝丝不利于观舞。这份执着,没有人不动容。
谢允仪叹了口气,想着:“乔乔,这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在他身上,我会计较利弊得失,做不到你那么果决。”
“而你,真的可以随时随地舍去一切。”
众人沉默,任由她尽力。若云看得心疼,上去劝阻:
“乔总,你已经快累趴下了,本来这一夜就没休息,等会自己先垮了怎么办?”
乔言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极度清醒。
“小云,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做些什么,阿澈真的就回不来了。”
她讪讪地望向男人,又挣扎着起舞。
不敢有一点点的懈怠。跌跌撞撞,又勉力支撑着:
“来之前说好了,你病好,我们就做普通朋友。”
“我是知道你在说谎,回去了,你肯定会毫不留情地跑回法国。”
“阿澈,你这个骗子,大概是把这辈子所有的谎话都说给我听了。”
“我怎么就那么卑微,你那么狠心对我,我却一点恨不起来。”
“谁让我欠你的。嗯……”
她继续舞,继续旋转……
“我知道,你一直病着,我就能一直照顾你,一直有借口陪着你。”
“你刚才咬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担心你回不来了。”
“我答应你,只要你回来,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比起留你在我身边,我更希望你健康平安。”
“就像玲珑姑娘一样,比起让我苟活一世,我宁可牺牲一切,耗尽生命来救你。”
“以前我觉得,你的命是我的,所以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反抗。可这些天下来,我明白了,爱你的底线是不伤害,是成全。”
“我看得懂允仪对你的情,看得到她的不越界,看得到比起拥有,她更希望你幸福。”
“我也不比她差啊。”
“如果不是我的任性挽留,你也不至于深陷江城的漩涡,我很后悔很后悔。后悔我的自私,我的混账。”
“你不想我纠缠,那就不纠缠吧。”
她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定。
“我可以想见,你多呆一天,危机就会逼近。”
“比起占有,我更希望你好好的。”
“只要你醒来,我答应你,我会放手。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乔总的努力还是徒劳无功。她也不在乎,拿命和上天耗着。
——
这时候,小姜正在父亲身边痛哭,一边难过,一边撇过头不想看他痛苦的表情。
他想到长到这么大,父亲却始终没有和他清醒相处过,一想到又要失去父亲,悲痛的不能自已。
却看到父亲的手动了一下。
他吃了一惊,马上叫谢允仪过来。
“允姨,你帮我看看,爸爸抬手是为什么?”
光线很亮,破庙头一次如此敞亮。
谢允仪循着方向看去,残像捣药的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看不真切。
她起身去看。原来是残像的手指上,有一枚指环。
外面涂满了苗疆特制的防腐桐油,难怪二十年来都戴着。
她取了下来,仔细看,是用竹篾细丝编制的一枚极其精巧的戒指,上有一只花蝶,纹路精美。
特别是,篾丝极度细腻,似乎是一位能工巧匠所制。
青鱼一下子认出来了,“原来在这里。找了那么多年,原来一直在身边。”
“呵呵,上天可真是会开玩笑。”
“青姨,这是什么?”小姜边哭边问
“这啊,是你父亲的求婚戒指,当年给你父亲解毒时不见了,你父亲醒来看不到它,没多久他就倒下了。”
“只是为什么在这里?”青鱼也不理解。
她把戒指递给姜彦的时候,姜彦不知道是朦胧中的舞蹈唤起了神智,还是遗失多年的戒指失而复得而特别激动,
眼睛缓缓张开,目光中有了神采。
他终于清醒了。
——
乔言心看到姜彦苏醒,赶紧过来。
“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蓉蓉。”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重创,第一时间说的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以为,你一直在恨我,所以走的时候就把她扔了,原来一直在这里。”
“蓉蓉,我想你了。”男人又陷入绝望中。
“我明白了,玲珑姑娘怕自己走后,戒指遗失,就戴在神像的无名指位置,想说的是生生世世都想做他的妻子。”
眼看着他又要倒下,谢允仪也不知是思考周全,还是信口胡诌,反正编了一套说辞。
她悄悄对青鱼说,“姜彦一定是觉得是自己的举动让玲珑失望到极点,扔了婚戒,不愿再和他再续前缘。”
“这才让他再无求生欲,想赶紧入黄泉问个明白,却被你续命多年。”
姜彦听到了重要信息,非常激动。
“是这样吗?是我误会她了吗?”
“是是是,我从无名指上摘下来的,你们苗疆可能不知道戒指戴这个位置的意义。”
他笑了,笑得很兴奋,像是听到了最完美的解释。
“我当然知道。她没有恨我,没有怨我,她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众人点头,他拼着所剩不多的力气,幸福地扣住小姜。
“孩子,你妈妈没有不要我,没有不要我。”
说着说着,眼里都是泪光。
“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牲呢!他们在哪里,我要为蓉蓉报仇。”他突然意识到了刚才的争斗。
乔言心安慰他:
“放心,姜先生,首恶已经被铲除了,已经知会执法队,他们的罪到死都出不来了。”
“这帮恶棍,这样的结局还是便宜了。”若云叹气。
他的力气渐渐不支,有点昏昏欲睡。
“感谢各位的仗义相助,我已经大限将至,我和妻子蔺蓉只能来世结草衔环报答了。”
“姜先生,现在我……先生也中了情噬,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你有根治的办法,请您直说。”
“姨父,我是蔺萱之子,您的晚辈。也是当年救你的人,我想知道这毒到底怎么解?”傅寒声终于迫切说出了目的。
“家母已经去世,但是始终不知道解法,早早离世原因不明。”
“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何选择离群索居,最后不治而亡。希望您给我一个解答。”
傅寒声难得说出心中郁结,说不出的难过。
这个真相,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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