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抱着他,没哭,只是看着窗外。阳光正好,广场上的孩子们笑得很开心,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只是那个总穿着歪歪扭扭的西装,总抱着书瞎折腾的执行长,再也不会回来了。
卡鲁的呼吸,停了。
窗外,孩子们的笑声传来,工厂的车床还在响,沙东市的麦子熟了,一片金黄。
卡鲁躺在病床上,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好像在做什么梦。
或许,他又回到了那片麦田里。
卡鲁走的那天,陈默市的太阳是灰的。
没有风,广场上的足球安安静静躺在角落,图书馆的门虚掩着,卡鲁常坐的那个木凳空着,上面还放着本没看完的《管理学原理》,书页被风吹得轻轻打卷。
医院里,陈默抱着卡鲁渐渐变凉的身体,没哭,也没说话。直到杰克伸手想把卡鲁的眼睛合上,他才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让我来。”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轻轻拂过卡鲁的眼皮。那双总是亮闪闪、藏着各种古怪主意的眼睛,终于彻底闭上了。
卡鲁的后事办得很简单。按他的遗愿,没搞葬礼,没通知太多人。陈默、杰克、阿木、娜姆,还有几个卡鲁生前常带在身边的年轻人,驾着牛车往沙东市去。
牛车走在公路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咕噜咕噜”的响。陈默坐在卡鲁身边,给他裹了件新的麻布褂子——还是麻布褂子自在。
沙东市的麦田正是最好的时候,金灿灿的麦穗垂着,风一吹,像海浪。陈默选了块离水渠最近的地,亲手挖了个坑。
“卡鲁说,他喜欢看麦子。”陈默把卡鲁放进去,往坑里撒土,“以后每年麦子熟了,我就来告诉你。”
土掩到一半时,陈默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弯着腰直不起身。杰克赶紧拍他的背,却看到他捂嘴的手心里,沾着一点刺目的红。
“陈默!”杰克吓了一跳。
陈默摆了摆手,把血擦掉,继续往坑里撒土,动作很慢,却很稳。直到最后一把土盖上,他才直起身,对着麦田站了很久。
回去的路上,陈默一句话没说。到了陈默市,他没回会长府邸,径直去了卡鲁的石屋。石屋里还保持着卡鲁离开时的样子:桌上摊着《金沙会发展规划图》,墙角堆着一摞书,床底下藏着几个没吃完的沙枣糕——他总爱偷偷藏零食。
陈默坐在卡鲁的床上,拿起那张规划图,指尖划过上面歪歪扭扭的“高楼”“公路”,突然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得更凶,血滴在图纸上,晕开一小片红。
当天晚上,陈默就病倒了。
发着高烧,躺在床上胡话连篇,一会儿喊“卡鲁,别爬旗杆”,一会儿喊“麦子熟了”,咳嗽停不下来,偶尔还会咳出点血。娜姆守在床边,给他擦汗、喂水,眼泪掉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杰克请来了军医,军医检查后摇了摇头:“不是外伤,是心病。他这是把自己熬垮了,得让他放宽心,不然……”
杰克懂军医的意思。陈默不是病了,是撑不住了。卡鲁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在沙漠里最懂他的人,卡鲁走了,他像被抽走了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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