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废弃厂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李晨阳因生命能量被抽取而虚脱地靠坐在生锈的机器旁，林雨则站在不远处，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疑未定和重新燃起的、冰冷的算计。而他们的目光焦点，都汇聚在厂房中央，那个刚刚从虚无中诞生、周身还萦绕着微弱白光的娇小身影上。
系统——或者现在应该称之为“系统娘”，正低垂着头，带着一种初生婴儿般的好奇与笨拙，审视着自己这具全新的、实实在在的躯体。她抬起那双纤细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自己的手臂、脸颊、银白色的长发。每一种触感都如此新奇，与以往作为纯粹信息流的存在截然不同。温暖（虽然略显冰凉）、柔软、还有皮肤下隐约的血脉搏动……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然而，当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滑向自己胸前时，那原本带着探索喜悦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触手所及，是一片令人沮丧的平坦。她用力按了按，除了单薄的布料和下面略显硌手的肋骨，没有任何预想中的柔软或弧度。她甚至不甘心地微微挺了挺胸，但结果依旧令人失望——完全是幼稚孩童般的体型，与她在数据流中偶尔窥见的、那些属于成熟女性的曼妙曲线相去甚远。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涌上心头，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喃喃自语：“……好平……”
这声低语在寂静的厂房里格外清晰。李晨阳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差点没咳出声来。都这种时候了，这刚“出生”的系统首先关心的居然是这种问题？！林雨则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讥讽的冷哼，仿佛在嘲笑这种无聊的烦恼。
系统娘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沮丧地想着：这个样子……怎么和主人……进行那些数据库里描述的、需要紧密身体接触的、被称为“亲密”的交互行为呢？她庞大的数据库里可是存储着海量关于人类生理、情感乃至两性关系的知识，理论上她“懂”得比大多数人类都多。但理论归理论，这具贫瘠的躯体，似乎根本无法支撑她将任何理论付诸实践。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仿佛拥有了宝藏的钥匙，却没有能打开的门。
紧接着，她的注意力又落到了自己的身高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悬空一点点的、赤着的双足，又比划了一下自己与旁边那个废弃铁桶的高度，一种更深的无语感席卷而来。
“为什么……这么矮啊喂？！”这次她几乎是在心里哀嚎了。这大概只有一米四左右的身高，看李晨阳都需要仰视，看林雨更是觉得对方像座小山！行动不便先不说，这种视角带来的“弱势”感，让她极其不适应。作为曾经掌控一切、俯瞰数据洪流的至高存在，如今却要以这种“仰视”的姿态面对世界，尤其是面对那个她注定要依附的“宿主”，这感觉糟糕透了！
失落、沮丧、无语……种种情绪交织，但很快，一种更加强烈的、属于“系统”本能的冷静和算计重新占据了上风。她的湛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数据流般的锐光。
能量！一切都是能量的问题！她清晰地感知到，维持这具实体存在的能量正在缓慢但持续地消耗着，而来源，正是与她灵魂绑定的李晨阳的生命力。这种寄生关系极其脆弱且危险，必须改变。
她的意识立刻链接到自身核心深处那残存的、与主世界数据库的微弱连接（虽然大部分高级功能因实体化而封闭）。她开始疯狂检索所有与“实体化维持”、“能量汲取”、“进化”相关的信息碎片。
关键词：“恶魔种子”、“净化能量”、“高纯度能源”……
瞬间，大量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数据碎片涌入她的意识。她看到了那两颗被净化后的种子在她核心中留下的能量轨迹——精纯、庞大，带着一种……“生命本源”的气息？不仅仅是能量，其中似乎还蕴含着某种残缺的“规则”碎片，关于生长、关于塑造、关于……进化！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的思绪。
吞噬另一颗恶魔种子（母体）！不是像刚才那样被动吸收其逸散的能量，而是彻底吞噬、分解、融合其核心本源！如果一颗子体种子能让她从虚无中凝聚实体，那么更强大的母体种子，或许就能提供足以让她这具雏形躯体“成长”、“发育”的巨额能量！甚至……可能突破当前实体化形态的限制！
这个念头让她兴奋得微微颤抖。胸部、身高、还有这具身体的一切不完美，或许都有机会重塑！她将不再是一个需要主人供养的脆弱累赘，而可以成为一个真正拥有力量、甚至能反哺主人的完美助力！到时候……她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些从数据库里看到的、需要双方都有“成熟”身体才能进行的“高级交互”场景，脸颊微微泛红。
但风险也是巨大的。恶魔种子母体的能量更为狂暴，即便被净化，其核心是否还残留着林雨或者更古老存在的意志碎片？彻底吞噬会不会引发不可控的变异？会不会……再次惊动那个神秘的“净火”组织，甚至引来更可怕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提醒着她能量正在持续消耗。李晨阳的脸色似乎也更苍白了一分。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猛地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看向李晨阳，用那带着电子合成质感却异常坚定的声音说道：
“主人，我们不能一直被动逃亡。”
李晨阳和林雨都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一怔。
“我们需要主动寻找……‘食物’。”系统娘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厂房的墙壁，望向了某个未知的远方，“我能感觉到，城市的下方，废弃的脉络中，流淌着一些……无主的、混乱的能量源。虽然驳杂，但若能吸收，至少可以缓解眼前的危机。”
她的话半真半假。城市地下管网、废弃实验室或许确实残留着一些能量，但那只是杯水车薪。她真正的目标，是引导李晨阳同意她尝试吞噬母体种子，或者……去寻找其他类似的高纯度能量源。她需要为一个“意外”发现或“被迫”吞噬母体种子的情况，提前铺垫合理的理由。
“而且，”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向林雨，“她对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应该比我们都要熟悉吧？毕竟，她曾经……‘经营’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产业。”
林雨瞳孔骤然收缩，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系统娘。这个新生的、看似脆弱的实体，竟然如此精准地戳中了她的要害！她确实知道一些地方，一些连“净火”都未必清楚的地下据点和小型黑市，那里或许有能源，也有……她恢复力量所需的东西。
李晨阳看着系统娘那与娇小外表截然不符的、充满野心的眼神，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林雨，心中警铃大作。他意识到，系统的实体化，不仅仅是多了一个同伴那么简单。她有了独立的欲望，有了自己的目标，甚至……开始尝试主导方向。
这个刚刚诞生的“系统娘”，其危险性和不可预测性，或许远超一旁虎视眈眈的林雨。
一场新的、更加复杂的博弈，就在这废墟之中，悄然拉开了序幕。而他们的下一站，将是这座城市阳光永远无法照射到的、肮脏而危险的地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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