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知府衙门后堂却亮如白昼,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还要凝重。
谢昭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此刻惨白如纸,唇色发青,扶着廊柱的手指尖端,一抹诡异的墨黑正顺着指甲缝向上蔓延。
他大口喘着气,每一声都像是破旧的风箱,拉扯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冷汗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又脆弱又破碎,活像一尊即将崩坏的玉像。
“是……是砒霜,”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已经……入血,神仙难救。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什么?!”知府大人吓得差点把自己的乌纱帽给薅下来。
这可是京城来的大人物,钦点的巡查御史,要是在他这儿挂了,别说头上的帽子,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数。
他当即一声令下,声音都劈了叉:“来人!封锁宴厅!任何人不得出入!快,把全苏州城的大夫都给本官请来,挖地三尺也要请!”
整个后堂瞬间乱成一锅粥,差役们拔刀的拔刀,封门的封门,宾客们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本该是全场最惨的“濒死”之人谢昭,却猛地抬起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越过所有惊慌失措的脸,死死地、精准地钉在了王氏身上。
那眼神,哪有半分中毒的虚弱,分明是猎人锁定猎物的森然。
“王夫人,”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喧嚣,“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我死?”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王氏被他这一眼看得魂都快飞了,当即祭出否认三连。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酒是苏晚照备的!那‘双味陈酿’是她苏记的独门秘方!凭什么赖我?要查也该先查她!”
这手甩锅玩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瞬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气定神闲的苏晚照。
苏晚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被泼脏水的不是自己。
倒是谢昭,闻言竟虚弱地“咳”出一口“血”(其实是藏在嘴里的枸杞汁),然后发出一声气若游丝的冷笑。
“林清。”他唤道。
“在。”一直像影子般立在他身后的林清应声上前,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赫然放着那个已经空了的酒坛残片。
“王夫人,”谢昭的声音带着一种即将断气的“宿命感”,“你可知,这坛口的封泥上,为何会沾着你今天刚抹的‘醉江南’特供款胭脂香?”
王氏脸色一白。
“你又可知,这封泥上按下的指痕,其脉络走向,与你腕上那只独一无二的和田玉镯内侧雕花,分毫不差?”
王氏嘴唇开始哆嗦。
“哦,对了,”谢昭仿佛想起了什么,对一旁的差役虚弱地摆了摆手,“劳烦去王夫人的贴身香囊里……瞧一瞧,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惊喜?”
差役得令,一个箭步上前。
王氏尖叫着想要护住香囊,却哪里来得及。
差役手脚麻利地将香囊扯下,倒转过来一抖,一个油纸包“啪”地掉在地上,摔出一片白色的粉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杏仁味。
是砒霜。
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前一秒还想拉苏晚照下水的王氏,此刻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了,华贵的衣裙沾了尘,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只剩下绝望的嘶喊。
“不是我要杀你!不是我!”她涕泪横流,妆容花得像个唱戏的丑角,“是我那苦命的孩儿……我那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啊!吴婉儿!是吴婉儿那个贱人!她说……她说只要我除了你,她就把我的骨肉还给我!我只是想找回我的儿子啊!我有什么错!”
原来是这么一出“为母则刚”的戏码,只不过剧本拿错了,直接从家庭伦理剧跳到了刑事犯罪剧。
就在众人唏嘘不已,以为这案子就要以一个悲情母亲的疯狂告终时,一直沉默的苏晚照终于动了。
她施施然走到堂中,对着知府大人和一众宾客福了一福,清冷的声音如玉石相击,瞬间压下了王氏的哭嚎:“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她拍了拍手,门外苏记的伙计立刻抬进三个一模一样的大酒坛。
“这三坛,与方才那坛毒酒乃是同一批次、同一时辰酿造的‘双味陈酿’。”苏晚照环视全场,目光自信而坦荡,“为了证明我苏记的清白,也为了不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我恳请大人,当场开坛,寻三名信得过的差役大哥试饮。若半个时辰后,他们有任何不妥,我苏晚照任凭处置!”
这操作,骚啊!简直是直播带货式的自证清白,突出一个胆大心细。
知府一听,觉得可行,立刻点了三名膀大腰圆的差役。
三坛酒应声开启,醇厚的酒香瞬间溢满整个后堂。
三名差役对视一眼,咕咚咕咚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半个时辰后,那三名差役别说中毒了,甚至还因为酒劲上头,脸颊红润,开始跟身边的人唠起了家常,精神头好得能当场打死一头牛。
结果不言而喻。
苏晚照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笑容,三分讥诮,七分霸气:“我苏记的酒,只用来救人,从不屑于杀人。”
话音未落,她从袖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上面是用特殊药水拓印下来的字迹。
“而有的人,”她将拓本高高举起,字迹正对众人,“却喜欢用我的名,行她的毒。这是我从另一瓶同批次的酒瓶底部夹层里发现的密信拓本,想必,大家会对里面的内容很感兴趣。”
就在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好奇那密信里究竟写了什么惊天大瓜时,一直靠在柱子上“苟延残喘”的谢昭,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身姿挺拔得像一杆标枪。
前一秒还在IcU,下一秒就起来蹦迪。
这反转,闪瞎了所有人的钛合金狗眼。
他从自己的袖中,同样抽出了一封信,信纸的材质与苏晚照拓本上的描述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不再虚弱,而是淬了冰的刀子,森寒刺骨:“王夫人,别再演你那苦情戏了。你跟吴婉儿的通信,可不止‘寻子’这么简单吧?”
他一步步走向瘫软在地的王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借‘寻子’为饵,合谋毒杀朝廷命官,暗中联络,通敌北境宇文阀——这几条罪名加起来,够不够让你王家……抄家灭九族?”
“通敌宇文阀”五个字,像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王氏的天灵盖上。
她瞬间魂飞魄散,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嘣”的一声断了。
那点关于儿子的母爱,在诛九族的滔天大罪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猛地抬头,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失声尖叫:“我说!我全都说!吴婉儿在城西!城西那座破庙!她在那里设了暗线!每个月初七都有人去那里接头!别杀我,别抄我的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被利用的蠢妇人啊!”
就在王氏彻底崩溃,将吴婉儿的老底兜了个干干净净的同一时刻,苏晚照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金属鸣音,仿佛天外来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反间计·毒酒迷局】!】
【任务奖励:解锁‘情报中枢’功能。】
【功能说明:可实时追踪已锁定敌对目标的行动轨迹。
当前锁定目标:吴婉儿、王氏、宇文阀苏州联络线。】
嗡——
苏晚照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半透明的、只有她能看见的虚拟光屏在视网膜上展开。
光屏之上,是一副简易的苏州城地图。
而在代表着知府衙门的位置上,一条纤细的红色虚线凭空出现,精准地、毫不犹豫地延伸出去,直指城西的方向。
这……这是什么高科技外挂?!敌方GpS实时共享?
夜深人静,谢府。
谢昭站在窗前,已经换下了一身官服。
他正拿着一块湿布,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指尖,将那层用来唬人的墨鱼汁一点点洗净。
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哪里还有半分白天的肃杀之气。
苏晚照端着一盏热茶走过去,递到他手边,忍不住轻笑出声:“谢大人,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你今天那段‘濒死’表演,说实话,比我们家对面戏班的头牌青衣还要真。”
谢昭接过茶,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手,低声笑道:“过奖。不过,为了能让你顺理成章地洗清嫌疑,顺便把这条大鱼钓出来,别说演戏,就是让我喝真毒,我也心甘情愿。”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听得苏晚照心尖微微一颤。
而此刻,他们口中的那条“大鱼”,正在城西那座阴森的破庙里大发雷霆。
吴婉儿听着手下关于知府衙门那场大戏的汇报,脸色铁青。
当听到王氏被捕,并且很可能已经全盘招供时,她猛地一挥手,将身前的香炉扫落在地。
铜炉滚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好!好一个苏晚照!好一个谢昭!”她咬牙切齿,眼中是淬了毒的怨恨,“你们联手做局,毁我计划,真以为这样就赢了吗?”
她猛地站起身,
“既然你们不给我留活路,那就别怪我掀桌子了!”她对着黑暗中的影子嘶声道,“去,启动最后的计划。苏晚照,这是你逼我的,逼我用出我最后一张,也是最不想用的一张牌!”
与此同时,苏晚照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白天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已经落幕,但她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息。
她的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道从知府衙门延伸出去的、妖异的红色虚线。
它像一条命运的红线,又像一条死亡的蛛丝,将她和那个素未谋面的敌人——吴婉儿,以及更庞大的宇文阀势力,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情报中枢……”她低声呢喃着这个词,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不仅仅是一个追踪器,这是上帝视角。
过去,她步步为营,靠的是信息差和对人性的揣摩,像是在浓雾中摸索前行。
而现在,系统给了她一盏能穿透迷雾的探照灯。
吴婉儿在哪,宇文阀的走狗在哪,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个大胆到让她自己都心惊肉跳的念头,开始在她的脑海中疯狂滋长。
如果说,敌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她提前预知,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不再只能被动地见招拆招,而是可以……主动出击?
苏晚照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半分。
她抬起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屋檐,落向了那座未知的城西破庙。
那条红色的虚线,此刻在她脑中,是如此的清晰,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这扇新世界的大门,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广阔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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