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晨曦驱散了苏州城最后的薄雾,却驱不散苏记总铺前广场上的人潮汹涌。
昨日那场惊天动地的债契拍卖会余温未了,百姓们仍三五成群地围着那面临时搭建、墨迹淋漓的“沈氏黑债榜”,指指点点,议论声汇成一片嗡嗡的海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吃瓜看戏了,这简直是全民参与的大型连续剧现场直播,还是沉浸式体验那种。
苏晚照一身利落的青衣,立于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清冷的晨风吹动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眼中的坚定。
她手持一只铁皮喇叭,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各位乡亲父老,昨日拍卖所得,乃是沈氏不义之财。今日起,所有被苏记拍下的债契,将由官府公证,统一转为‘劳役赎债协议’!”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起了些骚动。
劳役赎债?
这不还是给沈家当牛做马?
苏晚照仿佛看穿了众人的心思,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但这协议有三条铁律!其一,所有劳役将按市价折算工钱,日结日清,绝不拖欠!其二,协议不得转卖,不得胁迫,来去自由,苏记为保!其三,凡有虐待劳工、克扣工钱者,苏记将联合官府,十倍追偿!”
话音刚落,人群炸开了锅。
这哪是赎债,这分明是官方认证的、带劳动保障的就业指导中心啊!
“苏老板这是给我们找活路啊!”人群中,被沈家逼得家徒四壁的老周第一个振臂高呼,他脖子上青筋暴起,眼中闪着泪光,“沈世昌那狗贼把我们当牲口,苏老板却把我们当人看!我老周这条命,愿意为苏老板卖!”
“我们都愿意!”“苏老板讲理!”“跟着苏老板有饭吃!”
一时间,群情激昂,呼声震天。
苏晚照的眼前,一道只有她能看见的微光悄然闪过,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舆情监控系统实时反馈:苏州城民望指数+12%,宿主个人声望大幅提升。沈氏家族声誉已跌至-38%,‘塌房’效应正在持续发酵。”
苏晚照微微勾起唇角。这才只是开胃菜。
与此同时,苏州城另一端,沈府门前。
朱漆大门紧闭,往日里车水马龙的景象荡然无存,只剩下两个家丁瑟瑟发抖地守着,那气派的石狮子在晨光下都显得有几分萧索。
“哐!哐!哐!”
沉闷的敲门声伴随着一声威严的喝令,响彻长街:“奉苏州知府令,彻查沈氏盐铁走私、码头纵火一案,所有相关人等,开门迎检!”
谢昭一身玄色官袍,身姿挺拔如松,手持府衙公文,立于门前。
他身后,一队差役手持水火棍,面容肃穆,杀气腾腾,将整个沈府围得水泄不通。
这阵仗,比抄家还像抄家。
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管家探出个脑袋,脸色煞白:“谢……谢大人,我家老爷身体不适,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昭眼神一凛,根本不与他废话,淡然抬手,身后的差役立刻上前,一把将大门彻底推开。
“放肆!”一声怒吼从府内传来,沈世昌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哪还有半分往日苏州首富的体面。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指着谢昭的鼻子破口大骂:“谢昭!你这狗官!竟敢勾结我那不孝的庶女,罗织罪名,污我清白!我沈家三代忠良,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面对这气急败坏的指控,谢昭的表情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他甚至懒得去看沈世昌,只是从袖中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张纸,声音平淡却字字诛心:“忠良?那不如先跟本官解释解释,你账上那笔高达三万两的‘修船费’,修的到底是哪条漏水的船?据我所知,你名下所有货船去年才刚刚做过保养,难道是修了一艘能在天上飞的?”
沈世昌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脸色瞬间由红转为死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小厮服饰的瘦弱身影从人群后的暗角里快步走出,正是那曾在苏晚照面前告密的阿福。
他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用布包裹着,径直走到谢昭面前,跪下,双手高高举起:“大人,这是沈家真正的私账,铁皮封面,藏在书房暗格里,小人……小人愿为全家被沈家害死的冤魂作证!”
这操作,简直是虾仁猪心,当众补刀!
谢昭接过那本厚重的铁皮封账本,随手翻开一页,阳光下,那蝇头小楷记录的罪恶触目惊心。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轻声念了出来:
“甲字七号,幽州军需运输。记,每船于夹层私带精铁三百斤,由张三接头,事成后,入私库银三千两。”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私运精铁,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谢昭眼皮都未抬一下,又翻过一页,继续念道:“乙字五号,码头纵火案执行名单。王二麻子,酬银五两;李四,酬银五两……注:刘大牛临阵脱逃,未遂,其妻女工钱暂扣,以抵其债。”
“轰”的一声,人群彻底炸了!
一个正在围观的苦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地面:“我儿子……我儿子就是刘大牛啊!他说沈家逼他去放火,他不肯,回来就被打断了腿,活活拖死了!原来……原来连我婆娘和闺女的血汗钱都被这帮畜生给扣了!天理何在啊!”
哭声撕心裂肺,像一把锥子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沈世昌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不可能……账本……怎么会……”
就在这悲愤交加的时刻,一辆马车悠悠驶来,停在了沈府不远处。
苏晚照掀开车帘,缓步而下,她身后的大虎和几个伙计,合力抬下来一口巨大的红漆木箱,“咚”的一声放在地上。
苏晚照没理会瘫软如泥的沈世昌,也没看义愤填膺的众人,只是巧笑嫣然地走到箱子前,亲手打开了箱盖。
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叠、一摞摞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欠条”。
“沈世昌喜欢让别人给他打欠条,其实他自己也没少给别人打条子。”苏晚照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对着阳光晃了晃,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只不过,他打的条子,从来没想过要还。”
她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了人群里那个同样满眼仇恨的老周身上。
“现在,轮到我们来讨债了。”
她将那张欠条递给老周,笑道:“周大叔,这是沈世昌三年前向你借的五两银子,说是周转不开,还借了你家半袋米。我给你算过了,按照咱们钱庄的利滚利,连本带息,一共是十八两七钱。今日起,这笔钱,就从沈家的田产里直接划给你,官府作保,谁敢不认?”
老周颤抖着手接过那张早已泛黄的欠条,一瞬间老泪纵横。
周围的百姓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惊天的欢呼!
“我也有!我也有沈老板的欠条!”
“他欠我老婆的绣品钱!”
“还有我爹的船工钱!”
“别急,大家都有份!”苏晚照拍了拍手,大虎立刻会意,将一箱子欠条整个倾倒在地上,“来来来,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现场认领,先到先得!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原本剑拔弩张的抄家现场,瞬间变成了一场狂欢的市集。
百姓们蜂拥而上,争抢着那些属于自己的“正义”,场面一度比过年抢福袋还要热闹。
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就在这片混乱的狂欢中,一个素衣身影,如同一朵孤独的白莲,穿过人群,静静地走到了沈府大门前。
是沈清荷。
她手中捧着一尊黑漆描金的沈家祖宗牌位,神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走到差役们点燃的火盆前,目光在牌位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毅然决然地将其缓缓放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木头遇到烈火,发出“噼啪”的脆响,很快便被火舌吞噬。
“父罪滔天,国法难容,家道沦丧,天理昭彰。”沈清荷的声音清冷如冰,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沈清荷,自今日起,脱离沈氏宗族。不配再享祖宗庇佑,亦不愿再担家族罪孽。从此,沈家荣辱,与我无关。”
火光映着她清丽而决绝的脸庞,那双曾经柔弱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释然。
她转过身,一步步走向苏晚照,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巧的、泛着青铜光泽的钥匙,亲手交到苏晚照掌心。
“府内地窖最深处,西墙第三块砖后,有他私藏的与京城宇文阀联络的密匣。”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上面用的是特制的‘吴’字火漆印,切记。”
苏晚照握紧了那枚尚带着体温的钥匙,凝视着眼前这个亲手斩断过去、选择未来的女子,片刻后,也低声回道:“你救了很多人,也救了你自己。”
沈清荷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当夜,苏州府衙,密室。
烛火摇曳,将谢昭和苏晚照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那只从沈府地窖中取出的紫檀木密匣就摆在桌案中央,上面的“吴”字火漆印完好无损。
谢昭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挑开火漆,打开了密匣。
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三封尚未寄出的信件,收信人地址清晰地写着——京城,盐税总使吴大人府。
他展开其中一封,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却透着一股阴狠之气。
其中一段赫然写道:“苏晚照此女,借新政之势,聚拢民心,已成气候。其手段狠辣,心思叵测,若不速除,恐为您我心腹大患,引火烧身。”
谢昭的指尖在“速除”二字上轻轻敲击着,目光穿过窗棂,望向沉沉的夜色,深邃如海。
苏晚照斜倚在门边,手中正把玩着一块从沈家缴获的、熔炼过的夜光铁片,那幽幽的绿光在她指尖跳跃。
她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谢大人,你说……京城那位吴大人收到这封‘绝笔信’后,是会派人来跟我们‘谈生意’,还是直接送份‘大礼’?”
她话里的“谈生意”,谁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谢昭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另一封信,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倒计时冰冷的声音在苏晚照脑海中悄然跳动:“天下商王倒计时:50天。”
“这信……有点不对劲。”谢昭忽然开口,他将三封信并排铺在桌上,指着其中几处,“沈世昌为人虽然狂悖,但写给上官的信,向来是字斟句酌,极尽谄媚。但这几封信,用词遣句过于直白,甚至有些地方……显得很刻意,就像是故意写给别人看的一样。”
苏晚照也凑了过来,目光扫过信纸,她发现,信中提到关键银钱数额或人名时,所用的字,笔画似乎都比旁边的字要稍微重上那么一分。
“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不会这么轻易留下把柄。”苏晚照若有所思地捻着那块冰凉的铁片,“除非,真正的秘密,并不在字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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