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影子仿佛没有重量,贴着墙根的阴影滑行,像一滴融入黑夜的墨。
苏晚照正坐在后院的石桌旁,对着账本头疼。
今年的漕运生意被官府卡了脖子,利润缩水了三成,再这么下去,别说当什么苏州首富,怕是连给伙计发工钱都得靠颜值刷脸了。
“唉,这年头,生意难做,想刀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她刚小声吐槽完,一阵微风拂过,桌上的烛火猛地一跳。
一道冰冷的触感突然贴上了她的手背。
苏晚照浑身汗毛倒竖,反手就要去摸藏在袖子里的防狼喷雾——哦不,是特制辣椒水。
“别动。”一个压抑到极致,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声音响起,“想救谢昭,就拿着。”
苏晚照僵住了。
她缓缓低头,看见一只不属于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正将一枚温热滑腻的东西塞进她的掌心。
那东西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借着烛光,她看清了,那是一枚上好的和田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昭”字。
是谢昭的私人物品。
那影子般的人松开手,声音快得像一阵风:“谢大人明日加冕,龙袍内藏‘脉动齿轮’。一旦礼成,百官跪拜,龙气灌注,他就不再是谢昭,而是宇文家操控天下商路的傀儡!”
话音未落,那影子已如鬼魅般退回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晚照的指尖控制不住地轻颤,掌心的玉佩仿佛一块烙铁。
傀儡?
天下商路?
这信息量太大,她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只有她能看见的猩红色虚拟面板,在她眼前“唰”地一下弹了出来,字体是令人心悸的血色警告。
【紧急任务:王权陨落】
【任务目标:阻止傀儡登基】
【任务说明:谢昭神魂已被‘脉动齿轮’锁定,一旦仪式完成,其神魂将被彻底湮灭,沦为行尸走肉。】
【失败惩罚:谢昭,神魂湮灭。】
【成功奖励:解锁“天命商人”限定形态。】
苏晚照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系统是懂怎么给我施压的。
失败的惩罚简单粗暴,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扎在她心上。
成功奖励听起来很牛,但这个“限定形态”是什么鬼?
体验卡吗?
来不及多想,她冲进内室,一把抓过桌上那厚厚一沓即将送往京城各个分铺的流水账单,足有十万张之多。
她深吸一口气,点燃三炷檀香,直接将账单铺在地上,取代了龟甲铜钱。
“以天地为盘,以银钱为卦!我苏晚照的每一笔生意,都牵动着大靖的经济命脉,今日,就让这天下财气,为我占一卜未来!”她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全是些“利润率”、“增长点”、“现金流”之类的词汇。
旁人听了会以为她疯了,但这却是她与这个世界商业规则最深层的共鸣。
无数账单在她精神感应中化为流光,构成一幅庞大而复杂的星图。
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不对!核心不在心口!心脏跳动只是表象,真正的能量源,在龙袍后领的‘紫微穴’!那里是模仿天子龙气的信号接收器!”
“小陆!”她朝门外高喊。
一个精瘦的年轻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东家,啥事?”
“立刻调出苏州至京城所有苏记商行、米铺、布庄的布局图,快!”
小陆不敢怠慢,立刻在一张巨大的堪舆图上用朱笔飞速勾勒。
片刻之后,他惊得手里的笔都掉了:“东家……这,我们苏家的所有产业连起来,竟然构成了一个‘北斗锁脉阵’!”
苏晚照这阵法是苏家祖上无意中布下的,据说能在国运更迭时发挥奇效,但开启之法早已失传。
系统提示过,唯有“天命商人”,能短暂唤醒阵法,引动天下商脉之力,反制那所谓的“龙气”。
看来,这一局,她是天选打工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幕宾房内。
谢昭一袭绯色官袍,正用一方素帕,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手中的监礼官印。
他擦得很慢,很用力,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铜印捂热。
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左臂,那条由精密机关构成的机械臂,正隐隐发烫,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房门被无声推开,一个身穿白袍、面容模糊的男人走了进来,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的鬼。
“谢大人,”白袍先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宇文相已经启动了‘归心令’。明日大典,您若不按照流程,在龙气灌顶的最后时刻自毁献祭,以自身精魂稳固‘脉动齿轮’,那被扣在宫中的小皇帝,恐怕见不到后天的太阳。”
谢昭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清俊的脸上浮现一抹冰冷的讥诮:“我父亲当年为朝廷查账,查到宇文家的贪腐,最终‘意外’落水而亡。如今,你们还要用他的儿子,来为你们的千秋大业祭旗?”
白袍先生淡淡道:“能为新时代献身,是谢家的荣幸。”
“荣幸?”谢昭冷笑一声,重新低下头擦拭官印,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稀世珍宝。
在他无人注意的视角下,他用拇指,悄无声息地将一枚薄如蝉翼、刻有“昭明”二字的铜片,从指缝滑落,精准地嵌入了官靴的鞋底凹槽内。
次日,乾清宫。
金乌高悬,紫禁城沐浴在辉煌的日光下。
丹陛上下,文武百官身着朝服,神情肃穆。
大殿中央的龙座上,年幼的皇帝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吉时已到——”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登基大典正式开始。
繁复的礼节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当礼官手捧圣旨,朗声宣读:“……特命光禄寺卿谢昭,监礼——”
“铛——”
一声悠远而洪亮的钟鸣,毫无征兆地从城外响起,仿佛来自天际,瞬间盖过了礼官的声音。
百官愕然,纷纷交头接耳。御座之侧,垂帘之后的宇文玥脸色一沉。
“铛!铛!铛——”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第二声、第三声……成千上万的钟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京城七十二坊的苏记商铺,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州三百家米行布庄,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在同一时刻,敲响了自家屋檐下的铜钟!
钟声如潮,一声高过一声,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震得乾清宫顶的琉璃瓦都簌簌作响,仿佛整座皇城都在这商业的脉动中颤抖。
“放肆!”宇文玥终于忍不住,霍然起身,怒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惊扰登基大典!来人,给本相查!”
“不必查了。”
一道清越的女声,伴随着钟声的节拍,从承天门城楼之上传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高高的城楼上,苏晚照一袭白衣,凭风而立。
她手里没有刀剑,只有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算盘,指尖在算珠上轻轻一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宇文相息怒。”她微微一笑,声音传遍全场,“不是小女子扰礼——是这天下的商铺,在替天行道,查一查某些人做下的烂账!”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倒计时归零。
【“天命商人”形态,激活!】
刹那间,万丈金光自苏晚照眉心轰然炸开,她那双原本清澈的杏眼,此刻竟化作流光溢彩的灿金色!
一股无形的威压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那是属于商业帝王的绝对掌控力!
她朱唇轻启,一字一句,如同下达神谕:“以我之名,激活‘北斗锁脉阵’——京城所有苏记建筑,转向,目标乾清宫!”
这简直是神仙才能有的骚操作!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京城之内,所有挂着“苏记”牌匾的商铺、酒楼、当铺,它们的建筑结构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巨响。
在无数人惊恐的目光中,这些建筑的门窗齐刷刷地开启,一个个柜台自动滑出,上面不知何时摆上了一面面巨大的铜镜。
所有铜镜在无形力量的操控下,精准地调整角度,将万丈日光聚焦于一点——乾清宫大殿的顶部!
光芒汇聚之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起来,最终在殿顶的琉璃瓦上,投射出一幅清晰无比的动态投影——那正是龙袍的后领位置,一枚结构精密的齿轮,正随着龙座上小皇帝的心跳频率,一闪一闪地发出诡异的微光!
全场哗然!
就在这时,已经踏上丹陛的谢昭,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条隐藏在袖中的机械臂突然爆发出强大的电流,彻底失控,竟反手向上,如铁钳般死死掐住了他自己的咽喉!
“呃……”谢昭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青筋暴起。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苏……晚……照……记住……官印……在……袖袋……”
话音未落,那条失控的机械臂爆发出刺目至极的蓝色电光,整条手臂仿佛化作一道蓝色的闪电,脱离他的身体,挟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直扑龙座上那个惊呆了的宇文玥!
“不好!”宇文玥大惊失色,失声叫道,“他竟提前触发了自毁程序!”
城楼之上,苏晚照瞳孔骤缩。
她死死盯着那个在蓝光中踉跄倒下的身影,而她的系统面板,已经刷新出了新的、更加令人绝望的倒计时。
【隐藏任务触发:“天下商王”】
【激活条件:需谢昭亲手交出监礼官印为祭品。】
【激活倒计时:59秒……58秒……】
亲手交出?
苏晚照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马上就要被那恐怖的能量撕碎,怎么可能把官印交给自己?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她的神经。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丹陛之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大脑在疯狂运转。
袖袋……他最后说了袖袋!
官印就在那里!
可是,要怎么才能在五十七秒内,从一个即将自爆的人身上,拿到他“亲手”递出的东西?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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