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照站在熊熊燃烧的火盆前,火光映照着她平静无波的脸,也映照着身后那一张张或激动、或茫然、或泪流满面的脸。
那些堆积如山的、散发着霉味的债契,在烈焰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纷飞的灰烬,仿佛每个人的前半生,那些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日子,都随着这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家人们,听我说句公道话。”苏晚照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精准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以前你们是沈世昌的007打工人,不仅没工资,还得倒贴命。现在,时代变了。”
她转身,从阿强手中接过一本崭新的、飘着墨香的账册,高高举起。
“这玩意儿,看见没?新账本。”苏晚照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从今天起,你们欠的债,从沈世昌的死亡账户,转移到了我苏晚照的活期存折里。但是,规矩我来定。”
她顿了顿,享受着吊足了所有人胃口的快感,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所有旧债,一笔勾销。你们只欠我一件事——在我苏记,堂堂正正地做工。每做工一日,我苏晚照私人补贴,为你减债一文钱。同时,工钱,月例,一文不少,照发!”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喧哗。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做工不仅有钱拿,还能抵消债务?
这是什么神仙老板?
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都没这么讲究吧!
“扑通”一声,一个身影重重跪倒在地。
是老周,那个胡子花白、被赌债逼得差点卖儿卖女的老实人。
他不是一个人跪,他身后,黑压压的人群,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老周抬起头,老泪纵横,声音嘶哑而颤抖:“苏老板……苏老板!您……您这不只是救了我们的命啊!您是把我们被沈世昌那狗贼打断的脊梁骨,一根一根,又给咱们重新接上了啊!”
是啊,比活命更重要的,是活得像个人。
苏晚照没有去扶。
她受得起这一拜。
因为她知道,这跪的不是她个人,而是跪那份久违的、名为“希望”与“尊严”的东西。
三天后,苏州城最繁华的街口,苏记总铺前,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平地而起。
红色的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上面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嚣张得像是要闪瞎全城人的眼——“沈氏黑心烂债公开拍卖会!所得款项,全数归还苦主!”
这操作,直接给苏州城的百姓们看傻了。
拍卖古董字画的见过,拍卖田产商铺的也见过,这拍卖“黑心债”的,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闻!
这是什么新潮玩法?
行为艺术吗?
一时间,高台下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连周围茶楼的二楼雅间都挤满了伸长脖子看热闹的脑袋。
前排甚至有好事者已经开始兜售瓜子花生矿泉水了。
“肃静!肃静!”阿强扯着嗓子吼了两声,才勉强压下鼎沸的人声。
苏晚照一袭利落的劲装,缓步登上高台。
她环视四周,目光所及,皆是好奇、探究、甚至带着几分嘲弄的眼神。
她毫不在意,拿起一个铁皮卷成的喇叭,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诸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我苏晚照今天站在这,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替天行道,顺便给大家整个活儿!”
台下一阵哄笑。
“大家都知道,沈世昌倒了。但他欠下的血债,不能就这么算了!”苏晚照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凌厉,“今天,咱们就来一场特殊的拍卖。拍的,就是他沈世昌的罪证!让他死后,都得为自己的恶行买单!”
她从旁边侍从手里接过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张泛黄的契约。
“第一件拍品!”苏晚照高声道,“沈世昌以赌债为名,强迫阿强签下的‘妹妹人身抵债契’!有了这张纸,他就能把一个花季少女当成货物随意买卖!这张泯灭人性的废纸,起拍价——一文钱!”
全场哗然,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
“一文钱?苏老板是来搞笑的吧?”
“一张废纸,狗都不要,谁会花钱买?”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一场羞辱沈家的闹剧!”
就在这片嘈杂声中,一个苍老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十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的老周,颤巍巍地举起了一块木牌。
他的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台上那张契约。
“我出十两白银!”老周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老汉我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这玩意儿不是纸,是压在咱们穷人头上的耻辱!今天,我就要花钱,把这份耻辱买下来,撕个粉碎!告诉那帮天杀的,咱们穷,但咱们的骨头是硬的!”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刚才还在哄笑的人,瞬间哑了火。
他们看着老周那张布满皱纹却异常坚毅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是啊,那不仅仅是一张纸,那是无数个家庭的噩梦,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苏晚照笑了。她就知道,人心是杆秤。
拍卖会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从一场看热闹的闹剧,变成了一场正义的声讨。
“沈氏放高利贷的九出十三归账本,起拍价一文!”
“二十两!我买!我倒要看看这黑心账本里有没有我爹的名字!”
“沈氏强占王家寡妇三亩薄田的伪造地契,起拍价一文!”
“五十两!这地是我王家的根!我砸锅卖铁也要拿回来!”
气氛正值高潮,人群外围却突然一阵骚动,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身着素衣、未施粉黛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她面容憔悴,却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
正是沈家大小姐,沈清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议论声四起。
“她来干什么?为她爹鸣不平吗?”
“看她穿得跟奔丧似的,啧啧,沈家是真完了。”
沈清荷无视了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径直走到台前,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步步登上高台。
她没有看苏晚照,而是将一个沉甸甸的木盒和一叠地契轻轻放在拍卖台上。
“这是沈府地窖所有暗格的密钥,以及沈家在苏州城外的百亩祖田契据。”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我,以一个‘匿名债权人’的身份,将它们加入今天的拍卖。”
她终于抬起眼,直视着苏晚照,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我拍卖的,是我父亲的‘良心赎金’。所得款项,也请苏老板一并分给受害者。”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再姓沈了。”
说完,她转身,决然下台,像一片凋零的落叶,消失在人群中。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沈清荷这番操作给整懵了。
这可是大义灭亲的现实版啊!
这姑娘,是条汉子!
苏晚照看着那木盒与地契,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她本以为沈清荷会是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没想到,对方却亲手递上了一把最锋利的刀。
【叮!检测到宿主声望值飙升,拍卖会总成交额突破五百两白银!】
【商王预兆系统·三级激活!】
【新功能:舆情监控系统已上线。
可实时感知大夏三州之内,关于‘苏记’及宿主本人的声誉波动与民情风向。】
一道金光在苏晚照脑海中炸开,紧接着,一张巨大的动态舆图在她眼前浮现。
地图上,无数光点闪烁,大部分是代表中立的白色,但此刻,以苏州城为中心,一大片区域正迅速被郁郁葱葱的翠绿色覆盖。
每一个绿点,都代表着一份支持、一声赞誉、一股民心。
苏州,已是她的主场!
就在苏晚照感受着这“民心在我”的爽感时,一队身着玄色劲装的官差,在谢昭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穿过人群,直奔高台而来。
百姓们吓了一跳,以为官府要来搅局。
谁知谢昭只是对苏晚照微微颔首,便举起手中的官府文书,朗声道:“奉知府大人令,彻查沈氏所有产业!所有查封资产,将用于赔偿受害者损失!”
这一下,民心更是彻底沸腾!
官府下场,亲自盖章认证苏晚照行为的合法性,这简直是王炸!
谢昭没在台上多留,他走到苏晚照身边,压低声音道:“地窖里,有大发现。”他将一封尚未寄出的信递给苏晚照,“沈世昌写给他那位京官亲家,也就是吴婉儿她舅舅的求援信。信里最后一句是——‘若苏晚照不死,我沈家之祸,必将牵连于你’。”
苏晚照接过信,扫了一眼,嘴角溢出一丝冰冷的讥笑。
本来还想着一个一个收拾,没想到对方上赶着要团灭。
“好啊,”她轻声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那就让他们一起死。”
当夜,苏记后院的密室中,烛火摇曳。
谢昭在桌上展开一幅巨大的北地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京城的各大衙门与势力范围。
他的指尖,在舆图的中心,京城的位置上,重重一点。
“宇文阀,当朝第一世家,盘根错节,势力滔天。”谢昭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他们最重要的三根支柱,一,户部盐税司,掌天下钱袋子;二,工部御械监,控军国利器;三,吏部铨选司,握官员升迁。这三根柱子,根根都带着血。”
苏晚照没有看地图,她斜倚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枚在暗夜中散发着幽幽荧光的特制铁钉。
那是她让工匠打造的,既是暗器,也是她思考时的小玩意儿。
晚风从窗外吹入,带着一丝北地的寒意。
她将那枚夜光铁钉在指尖轻巧地一弹,钉尖对准了舆图上那片代表着无上权力的区域。
“既然是柱子,总有松动的时候。”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那我就一根根地,把它们全都敲松了。”
【天下商王任务倒计时:51天。】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悄然跳动,像一曲催命的战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苏记总铺前的广场上。
一夜过去,昨日那场惊天动地的拍卖会所掀起的狂热与喧嚣,似乎尚未完全散尽。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激动气息,几个早起的孩童,正学着昨日苏晚照的模样,站在石阶上,挥舞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着“起拍价,一文钱!”。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安宁与对新生活的向往。
然而,苏晚照站在二楼的窗前,俯瞰着这片被晨曦笼罩的广场,眼神却异常平静。
她知道,昨天的拍卖会,那场声势浩大的公开处刑,不过是一道开胃菜。
真正的清算,伴随着这朝阳,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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