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霉味裹着铁锈味窜进鼻腔时，苏晚照的后槽牙都在发酸。
系统光屏上的红光像团烧红的炭，在她视网膜上烙下东南三里敌军的字样，机械音炸得她耳膜嗡嗡响：警告！
萧景珩以剿匪为名，六时辰内合围仓储重地——
剿匪？她捏着青铜匣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连海盗旗都画不对。前两日在码头见过萧军新制的令旗，那歪歪扭扭的浪花纹路，活像她十岁时绣坏的帕子。
苏州城东南是粮仓所在，萧景珩这是要断全城粮道，再借之名坐收渔利。
谢昭的手掌覆上来，带着马背上的寒气：先看城防。他指尖在她腕间轻点三下——这是昨夜新约的暗号，意思是系统提示优先。
苏晚照深吸口气，意识沉入系统界面，城防联动四个字在光屏上跳动，下方七家连锁商铺的图标正闪烁着黄光。
财运值-3000。系统提示音刚落，苏晚照就倒抽口冷气。
那可是她卖了三个月卤味才攒下的，够在苏州河买半条商船！
但下一秒，砖石配比提示的技能说明浮出来时，她又咬着唇笑了——用糯米灰浆掺碎瓷片加固墙体，抗炮击的效果能翻三倍，这钱花得值。
她拽着谢昭往地窖外跑，雪粒子劈头盖脸砸下来，打在脸上生疼。去南市。她抹了把脸上的雪，拆铺成垒，得我亲自盯着。
南市苏记总铺的门帘被风卷得噼啪响。
小陆裹着棉袍从里屋冲出来，鼻梁上还架着副铜框眼镜——这是他捣鼓机关时的标配。掌柜的！他举着块刻满算筹的木板，按系统提示拆货架的话，得留六根主梁当拒马桩，可张二牛说......
张二牛的牛脾气我比你清楚。苏晚照踹开脚边缩成团的，那团破棉絮一声滚到墙根，左耳后靛蓝色的蝴蝶刺青在雪光下若隐若现。千面侯，别装了。她弯腰扯下对方的草编帽子，露出张清瘦的脸，上周三赊的三碗牛肉面，还欠两文钱呢。
千面侯拍着身上的雪站起来，嘴角挂着笑：苏掌柜连说书人的暗记都认得出？他伸手摸向腰间，苏晚照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那位置通常藏着淬毒的飞针。密令。她压低声音，萧军寒铁刀遇冷即裂的谣言，重点说杨副将那把刀......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马蹄声。
谢昭的玄色披风扫过门槛，发梢还沾着雪粒：我去会萧景珩。他朝苏晚照使了个眼色，袖中露出半截鹅黄缎子——那是她今早塞给他的，说要用软缎写才显得诚意。
苏晚照心头一跳。
谢昭这是要假降？
她刚想开口，却见他指腹轻轻蹭过唇角——另一个暗号：按计划，别跟来。
萧将军好雅兴，大冷天剿匪。谢昭的声音从外头飘进来，带着点文人的怯懦。
苏晚照扒着门缝看，萧景珩骑在高头大马上，腰间的寒铁刀在雪里泛着冷光。
谢昭递上时，袖中闪过一道银光——那是他新得的武器溯源标记笔，能在纸上留下只有特定药水才能显影的编号。
帐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杨破虏扶着断了半截的刀鞘站在雪地里，独臂紧攥成拳。
他曾是萧军第一刀客，三个月前寒铁刀在试刀时断裂，飞溅的铁片削断了他的右臂。
此刻他盯着谢昭手中的，喉结滚动两下，从怀里摸出块黑黢黢的刀镡——那是他断刀上的残件，刻着二字。
晚照。小陆扯了扯她的衣袖，糯米灰浆调好了。苏晚照转头，看见伙计们正用木槌砸着碎瓷片，混着米浆的白气在雪地里蒸腾。
她摸了摸发烫的手腕，系统光屏突然跳出新提示：【民心值+200——百姓见苏记拆铺护城，愿助守城】。
雪越下越大，暮色像块浸了水的灰布。
赵猛裹着皮甲冲进铺子，脸上还沾着锅灰——他刚带人在东门支了十口大锅，继续熬铁骨军粮汤苏掌柜，他搓着冻红的手，东门城墙按您说的加固了，可萧军那伙人......
今夜三更。苏晚照盯着窗外越积越厚的雪，突然笑了，他们该来敲东门的门了。
城楼上的更鼓响了两声。
萧军大营的方向，几盏灯笼在雪幕中忽明忽暗。
杨破虏摸着断刀残件，将它塞进怀里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谢昭跨上战马时，袖中的被体温焐得温热，那些用标记笔写的编号，正等着在合适的时机，成为刺向宇文阀的刀。
雪还在下，把整座城都染成了素白。
没有人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雪夜下，无数根线正被悄悄拉紧——只等三更的风卷起，便是那局收网的时候。
三更梆子刚敲过，苏州城东门的积雪突然簌簌震颤。
苏晚照裹着厚重的棉甲缩在女墙后，睫毛上沾着雪粒，掌心攥着块暖手炉——这是谢昭塞给她的，说是打仗也要保住财迷的手。
此刻她盯着城下晃动的火把，喉结动了动。
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跳动，【东南城墙温度-5c】的提示让她嘴角翘起：该来了。
报——萧军铁梯搭墙！守城小兵的喊声响得破音。
赵猛攥着狼牙棒冲上来，络腮胡子结着冰碴，吼得城墙都抖：苏掌柜，他们架了三十架梯子！他粗黑的手指指向城下，雪光里密密麻麻的铁梯像群黑蜈蚣，正往城墙上攀爬。
苏晚照眯起眼。
三天前她让小陆带人在东门城墙内层挖了半人深的暗槽，填的是掺了粗盐的冰块——盐能降低冰的熔点，等敌兵爬上来，体温和火把的热气一烘，冰墙就该了。
赵将军。她拍了拍赵猛的胳膊，按计划。
赵猛的虎目瞬间瞪圆，那股子粗莽劲突然收了——他想起三天前苏晚照蹲在墙根，用炭笔在冻土上画陷阱图的模样：等他们爬到三分之二，放梯。此刻他深吸口气，对着城下暴喝：放箭！话音未落，城上却只稀稀拉拉射出几支箭。
奶奶的！爬在最前头的萧军小头目骂骂咧咧，苏州城就这两下子？他踩上第三层梯阶，铁梯撞在城砖上发出闷响。
苏晚照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提示【冰墙温度+3c】刚跳出来，她猛地拽住赵猛的胳膊：下令！
放梯——！赵猛的吼声震得积雪簌簌落，守城兵卒突然松开原本紧拽的绳索。
三十架铁梯同时失去牵制，砸在城墙上，三十个敌兵顺着梯子疯了似的往上窜，离墙头只剩半人高。
苏晚照咬着牙低喝。
下一秒，声像炸豆子般响起。
爬在最前的敌兵刚够到女墙，脚下的城砖突然往下一沉——内层冰墙被体温烘化了！
整段城墙像块化了的糯米糕，地塌陷半丈。
三十个敌兵连人带梯栽进陷坑，哭爹喊娘的声音混着碎砖落雪，在寒夜里格外刺耳。
寒铁断，冰墙塌，萧家军今晚睡地窖咯！
千面侯的铜锣声从城南茶楼炸响。
这说书人不知何时换了身红棉袄，站在楼顶挥动铜锣，雪粒子打在他脸上，他倒笑出了声：各位街坊瞧仔细——萧军的梯子爬得高，摔得可更惨！
陷坑里的敌兵还在扑腾，苏晚照扒着女墙往下看，眼尾微微上挑。
系统光屏弹出【冰墙陷阱完成度98%】的提示，她搓了搓冻红的手：差两成是因为哪个不长眼的没爬到位？
晚照！谢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上了城楼，玄色披风沾着血点子——是萧军弓箭手射来的流矢，被他用袖中短刀挑开了。杨破虏那边动了。他指着东南方，眼里燃着狼一样的光。
苏晚照顺着看过去。
萧军大营方向突然腾起冲天火光，映得半边天通红。
火舌卷着积雪往上蹿，隐约能听见的爆裂声——是军粮库的油毡被点燃了！
火光中，杨破虏独臂举着断刀残件，嗓子哑得像破锣：老子的胳膊，是你们的寒铁削的！
今日烧的，是你们的命！他那截断刀在火里泛着暗红，刀镡上二字被烤得发亮。
寒铁遇热裂！千面侯的铜锣敲得更急了，各位爷瞧好——萧军的刀要炸啦！
话音未落，的一声脆响。
某个萧军士兵举刀要砍杨破虏，刀身突然从中间炸开，碎片像飞针般射向四周。
又有几个士兵的刀跟着爆裂，惨叫声混着火星子直往天上窜。
谢昭摸出袖中标记笔，指尖在城垛上轻点两下。
苏晚照知道，这是他在启动武器溯源系统——之前他在上做的标记，此刻正随着火光显影，江南七府所有用宇文阀劣质寒铁的兵甲，都在系统界面上变成了闪烁的红点。
景珩兄的刀，可还称手？谢昭望着萧军帅帐方向，嘴角勾起抹冷笑。
城下的混乱像团火，很快烧到了百姓堆里。
苏记西铺前，老裁缝举着油锅里的漏勺冲出来，徒弟举着油瓶往灶里添柴：掌柜的救过我孙女，今日炸几个萧家狗！几个妇人端着刚熬好的热汤，泼向翻墙的敌兵，烫得他们抱着脑袋满地滚。
阿娘，我来递碗！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摞粗瓷碗跑过来，冻红的小手还攥着块苏记发的芝麻糖——那是苏晚照前日给守城百姓分的甜嘴钱。
苏晚照望着这一幕，眼眶突然发热。
系统提示音地炸响：【首次城战指挥完成——解锁被动技能民心鼓舞：所有商铺客流量+100%】。
她摸了摸发烫的手腕，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柴房啃冷馍的自己——那时候她只想着赚够十两银子买个铜盆，如今却站在城楼上，看着整座城因她而沸腾。
萧景珩。她眯眼望向城外帅帐，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你围的是城？
不，是你的坟。
话音刚落，赵猛捂着胳膊冲过来，铠甲上插着支箭：苏掌柜，东门暂时守住了！
可弟兄们从晌午到现在水米没进......
苏晚照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暖手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
谢昭正用匕首割下块披风，给受伤的小兵包扎，见她望过来，挑眉一笑：想什么？
想苏记的大铁锅。她舔了舔冻得发木的嘴唇，该熬点热乎的了。
雪还在下，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饭香——不知谁家灶房提前开了火，飘出股子浓郁的骨汤味。
苏晚照吸了吸鼻子，系统光屏上突然跳出【连锁商铺食材储备量87%】的提示。
她摸了摸腰间的钥匙串，那是七家苏记铺面的钥匙，此刻在雪地里撞出清脆的响。
她拽着谢昭往城下跑，该让萧军知道——苏州城的夜，冷，但汤，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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