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猛对《天罡正法》的初步感悟,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原本就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更是精光内蕴,周身那股原本略显躁烈的气息变得沉凝厚重了许多,仿佛一座即将喷发却又被牢牢锁住的火山,威势内敛,更显不凡。
他感受着体内那从未有过的顺畅与强大的力量感,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再次对着陈昭就要叩拜。
陈昭虚抬手掌,一股无形气劲将他托住,笑道:“感悟了便好,不必动不动就行大礼。修行之路漫长,这只是个开始。”
金猛憨厚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向陈昭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崇敬。
他犹豫了一下,搓着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先生,您对俺有天大的恩情!俺……俺嘴笨,也不知道该咋报答。
这深山老林的,您要是没啥急事,能不能……能不能赏脸去俺住的地方坐坐?
俺那儿虽然简陋,但干净,还能给您弄点山里的野味尝尝!”
他眼神恳切,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淳朴与热情。
陈昭看他这副模样,又想到自己刚刚突破,也需要个相对安稳的地方再巩固一下,顺便了解一下这方地域的风土人情,便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叨扰了。”
金猛闻言,大喜过望,黝黑的脸上笑开了花,连忙道:“不叨扰!不叨扰!先生您能去,是俺的福气!您跟我来!”
说着,他捡起地上的木棍,熟门熟路地在前面引路。
陈昭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金猛作为护林员,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
他带着陈昭在茂密的林木间穿梭,走的都是些野兽踩出的小径或者干脆没有路的地方,但速度却不慢,脚步落地沉稳,踏罡步斗的根基显然十分扎实,在这复杂地形中如履平地。
陈昭看似随意迈步,却总能恰到好处地跟上,身形飘逸,点尘不惊,让偶尔回头查看的金猛心中更是敬佩不已。
约莫走了半个多小时,穿过一片白桦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背靠山壁、面朝小溪的空地上,矗立着一座由粗大原木搭建而成的木屋。
木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结构牢固,屋顶铺着厚厚的防水毡子和干草,显得十分古朴结实。
屋前用篱笆围了个小院,院里晾着一些兽皮和草药,角落还堆着劈好的木柴,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先生,到了!这就是俺住的地方,有点破,您别嫌弃。”
金猛有些腼腆地推开篱笆门,将陈昭请了进去。
陈昭走进小院,目光扫过,微微点头。这木屋虽然简陋,却处处透着生活的气息和金猛的勤快。
更让他注意的是,此地风水颇佳,背山面水,藏风聚气,虽不及他刚才突破的洞窟灵气汇聚,但也算是一处清静自然的福地,难怪金猛能在此地将野路子功法练出些名堂。
“山野之间,有此居所,已是难得。”陈昭赞了一句。
金猛听到陈昭夸奖,更是高兴,连忙请陈昭进屋。
屋内陈设更是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个土灶,一些必要的炊具和生活用品,墙上挂着弓箭和猎刀,角落里堆着一些书籍和笔记——大多是关于动植物保护和山林知识的,甚至还有几本泛黄的、看起来像是祖传下来的拳谱和呼吸法口诀的抄本,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金猛自己誊写的。
整个屋子干净整洁,充满了一种粗犷而踏实的生活气息。
“先生您坐!俺去给您烧水泡茶!俺这儿有自己采的山茶,味道还不错!”
金猛招呼陈昭在屋里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忙活开来,生火烧水,动作麻利。
陈昭没有客气,坐下后,目光落在墙角那几本手抄本上,心念微动,那几本书便轻飘飘地飞到了他手中。
这并非刻意炫耀,只是炼神返虚之后,神念干涉现实如同本能。
金猛正忙着,瞥见这一幕,手中添柴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觉得先生神通广大,理所应当。
陈昭翻看着那几本手抄本。
拳谱和呼吸法确实粗浅不堪,漏洞百出,但也正因如此,更能反衬出金猛能凭借这些东西练出天罡气和踏罡步斗,是多么的不易。
这需要何等的毅力、悟性和……运气?
“你祖上,可是出过修行之人?”
陈昭放下书册,问道。
金猛一边看着灶火,一边回道:“听俺爷爷说过,好像很多代以前,祖上是在山里修道的,后来道观没了,传承也断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这点呼吸法和步法口诀传下来,还是口口相传,到俺爹那辈才勉强记下来写成字,错漏肯定不少。”
陈昭了然,这就说得通了。
金猛祖上应该确实有过修行传承,只是年代久远,传承断绝,只剩下一点残诀,能被他练成这样,已是奇迹。
水很快烧开了,金猛用一个大陶碗给陈昭沏了茶,茶叶确实是山野粗茶,但冲泡开来,却有一股独特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先生,您尝尝!”
金猛双手捧着陶碗,恭敬地递到陈昭面前。
陈昭接过,喝了一口,味道略显苦涩,但回甘清冽,别有一番风味。“不错。”
得到陈昭的肯定,金猛笑得更加开心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先生,您先歇着,喝茶。俺去弄点吃的,这林子里好东西多着呢!”说着,他拿起墙上的弓箭,就要出门。
“不必麻烦。”
陈昭叫住了他,“山中生灵,各有其命,不必为我破戒。寻常饭食即可。”
金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昭的意思,心中对这位先生的敬意又深了一层,连忙道:“是俺考虑不周了!那……那俺给您烙点饼子,炖个山菌汤!这个时节的山菌最是鲜美!”
陈昭点了点头。
金猛立刻开始忙碌起来,和面,生火,又从屋角的瓦罐里取出些晒干的山菌泡发。他的动作熟练而专注,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陈昭坐在木屋中,喝着粗茶,看着窗外潺潺的溪流和苍翠的山林,听着金猛忙碌的声响,心中一片宁静。
这种远离尘嚣、返璞归真的感觉,与他炼神返虚的心境隐隐相合,让他对“道”的感悟似乎又深了一层。
他忽然觉得,这次辽东深山之行,收获远比预想的还要丰富。
而金猛,这个看似粗犷的“野人”,其身上蕴含的质朴、坚韧与那份对山林自然的守护之心,或许也是一种难得的“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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