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九年,秋
紫禁城以西,雍亲王府张灯结彩,朱门高悬的红绸与鎏金灯笼在深秋的暮色中格外醒目。
虽非迎娶嫡福晋的大婚之礼,但亲王纳侧福晋,尤其是指婚自圣意,且女方新晋一等伯爵府邸,排场自是非同小可。
府内处处透着皇家气派与亲王威仪,却也隐隐弥漫着一丝不同于寻常婚庆的庄重与谨慎。
瓜尔佳府内,文鸳身着内务府按制送来的婚服。香色的缎面上绣着繁复的缠枝莲与翟鸟纹样,金线银丝在烛火下流光溢彩。
沉重的点翠钿子压在她如云的乌发上,两侧垂下珠络流苏,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只露出小巧精致的下巴和涂抹着鲜亮口脂的樱唇。
镜中的少女,明艳依旧,却褪去了那日窗棂下的慵懒与随意,眉宇间笼着一层薄纱般的迷茫与难以言喻的凝重。
她不再是那个在后院玩花绳的格格,而是即将踏入帝国权力核心漩涡的雍亲王侧福晋。
“格格…不,侧福晋吉时已到。”景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小心翼翼地扶起文鸳。
文鸳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手指搭在景泰温热的手腕上,仿佛汲取着最后一丝来自旧日的温度。
她迈开步子,艳丽的嫁衣下摆拖曳过光滑的地砖,环佩叮当,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命运之上。
王府派来的迎亲仪仗盛大而肃穆。没有民间喧天的鼓乐,只有王府亲兵开道,内务府执事太监、宫女簇拥着亲王规格的喜轿。
文鸳在父兄复杂难辨的目光和母亲压抑的啜泣声中,由全福嬷嬷搀扶着,深深一拜,然后转身,决然地踏入了那顶象征着无上荣宠也禁锢着未来的八抬鎏金喜轿。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亲人的目光。轿内空间宽敞,铺陈着柔软的锦垫,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文鸳端坐其中,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手中的喜帕。轿身微晃,平稳地行进在通往雍亲王府的路上。
京城街道两旁似乎有百姓围观的低语,但这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幕,模糊不清。
她心中翻涌的,是圣旨宣读时的震惊,是父亲谢恩时那番话的重压,是对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雍亲王”胤禛的深深敬畏与难以名状的忐忑。
喜轿从雍亲王府侧门抬入。王府内灯火通明,处处透着皇家气派。
仪式在王府正厅旁的毓庆堂举行,虽比嫡福晋入府的规格略减,但依旧庄严肃穆。
宗人府官员、内务府总管、王府属官及胤禛几位重要的兄弟(如诚亲王胤祉等)皆在场观礼。
文鸳被搀扶下轿,踏着红毡,在无数道或审视、或好奇、或恭谨的目光中,缓缓步入殿内。
隔着眼前的珠络流苏,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挺拔的身影立于上首。
他身着亲王蟒袍,身形清瘦却蕴含着力量,即使隔着距离和珠帘,那股不怒自威的沉凝气场也扑面而来。
那便是她的夫君,未来的雍正皇帝——爱新觉罗·胤禛。
合卺礼、结发礼……每一步都在礼官的唱和与全福嬷嬷的指引下完成。
礼仪繁琐而精准,不容丝毫差错。文鸳如同最精致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合乎规范,心中却是一片空茫。
她能感觉到上首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冷静、锐利,带着评估的意味,让她脊背微微发凉,更添了几分小心翼翼。
礼毕,文鸳被引至专为侧福晋准备的新院落。院落精巧雅致,题名“撷芳斋”,一应陈设皆是上品。
新房内红烛高烧,锦被绣褥,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合欢香。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屏息凝神,动作轻悄。
当沉重的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新房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文鸳端坐在铺着大红锦缎的喜床边,头上的钿子和沉重的珠饰压得她脖颈酸痛,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知过了多久,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
门被推开,胤禛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深秋夜露的清寒和淡淡的酒气。他挥手屏退了欲上前伺候的宫女。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胤禛一步步走近,停在文鸳面前。他并未立刻掀开她的盖头,而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
那无形的威压让文鸳几乎屏住了呼吸,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她能感觉到他目光的锐利,带着惯有的冷肃。
终于,他伸出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丝微凉,略显不耐地挑开了遮挡在她眼前的珠络流苏,随即,那方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也被他一把掀开。
烛光骤然明亮,胤禛的动作却微微一顿。
眼前少女被迫抬起脸来,烛火清晰地映照出她的容颜。
方才隔着珠帘流苏的朦胧美,此刻化作了惊心动魄的清晰。
肤光胜雪,在红烛映衬下仿佛莹润的羊脂玉。
一双明眸,因骤然的光亮和心头的惊惧而蒙上一层薄薄水雾,长睫如蝶翼般不安地颤动着,眼尾微微泛红,更显得楚楚可怜。
挺翘的鼻尖下,那抹精心点染的樱唇,色泽饱满欲滴,带着一丝倔强又惹人怜爱的弧度。
香色婚服衬得她脖颈纤细,身姿玲珑。饶是胤禛见惯了美人,此刻也被这扑面而来的、兼具了明艳与脆弱的美貌摄住了心神。
他年约三十许,正是男子气度最盛之时,面容英俊,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本是极冷峻的样貌,此刻深邃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艳。
文鸳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和他锐利的目光刺得下意识想躲,却又不敢。
她强忍着心头的慌乱与委屈,努力想维持镇定,可鼻尖一酸,眼眶里的水汽迅速凝聚,一颗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悬在长睫上,将落未落。那模样,像极了被风雨打湿的娇嫩海棠。
胤禛原本因府中庶务和应酬带来的些许烦躁,以及对新妇惯有的审视,在看到她这欲落不落的眼泪时,心头竟莫名地一软。
那点冷硬,仿佛被这滴泪悄然融化了些许。他喉结微动,清冷的声音出口时,不自觉地放缓了几分,虽然依旧带着惯有的威严:
“瓜尔佳格格。”他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顿了一下,改了口,“…文鸳。”
这称呼的微妙变化,让文鸳心头一跳,悬着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划过光洁的脸颊。
胤禛看着她落泪,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并未呵斥。
他伸出手指,指腹带着薄茧,有些生疏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揩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痕。
那触感微凉,却让文鸳浑身一颤。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低沉了些,不似方才那般冷硬。
文鸳依言,泪眼朦胧地看向他。烛火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跃,水光潋滟,映衬着她如雪的肌肤和精心妆点的容颜,那份惊心动魄的美在泪水的浸润下,更添了几分娇柔易碎之感。
胤禛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再到那抹过于鲜艳的唇色,最终落回她含泪的双眼。
他眼底的惊艳未退,又揉进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果然不负盛名。”他的语气不再是纯粹的陈述,低沉的声线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喟叹。
随即,他收敛了那一瞬的失神,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周身的冷冽气场已悄然缓和。
“今日起,你便是这雍亲王府的侧福晋。你阿玛鄂敏,有功于社稷,皇上隆恩,赐婚于本王。”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深邃,但少了几分初时的锐利逼人:
“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谨言慎行,恪守本分,安守庭院。侍奉好福晋,与其他后院女子和睦相我,便是你的职责。望尔谨记,莫负皇恩。”
他的话语仍是告诫,却不再像冰锥般刺人。
文鸳感受到他态度的微妙变化,那颗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湿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努力维持着恭顺:“妾身文鸳,谨遵王爷教诲。必当恪守本分,谨言慎行,尽心侍奉福晋,和睦姐妹,绝不敢有负皇上天恩与王爷期许。”
胤禛看着她低眉顺眼、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那点因她美貌和泪水而起的涟漪尚未平息。
他伸出手,这次是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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