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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下的集镇虽不大，但因着山道往来和附近村落聚集，倒也颇为热闹。
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香气、牲畜的气味和尘土的味道，是活生生的、李莫愁已然有些陌生的烟火人间。
林素问依旧神情冷淡，目不斜视，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与这喧闹的市集格格不入。
她此来目标明确，径直走向米粮铺子和布庄。
李莫愁乖巧地跟在身后，一双明眸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将市井百态、行人衣着口音尽收眼底。
这是她了解这个时代最直接的方式。
采购颇为顺利。林素问惜字如金，只挑拣必需品，付钱时也毫不拖泥带水。
李莫愁主动接过一些较轻的包裹，表现得既懂事又体贴。
就在她们买完东西，准备离开市集时，一阵轻浮的笑闹声从不远处传来。
“哟！这是哪来的小娘子？穿得这般素净，却比那画上的仙子还标致几分！”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手持折扇、面色虚浮的年轻公子哥，正好拦在了林素问面前。
那公子哥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林素问脸上、身上打转，满是淫邪之意。
周围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些，纷纷避让，显然认得这伙人，脸上露出畏惧又厌恶的神色。
林素问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厌恶，但她谨记门规，不欲生事，侧身便想绕开。
那公子哥却得寸进尺，唰地合上折扇，竟想用扇子去挑林素问的下巴，嘴里还不干不净：“小娘子别走啊，跟本公子回府上吃香喝辣，岂不比你这般抛头露面强？这冷冰冰的模样，本公子最喜欢了……”
他话音未落，林素问尚未动作，跟在后面的李莫愁却已勃然大怒。
师傅在她心中，是救命恩人，是授业师尊，更是这五年古墓清冷岁月里亦师亦母的存在，岂容这等腌臜秽物肆意轻薄？
一股无名火直冲顶门，那属于安陵容的护短与狠厉瞬间压过了古墓的“四不”门规！
“放肆！”一声清叱，带着少女的稚嫩，却蕴含着冰冷的怒气。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穿着青布衣裙的少女已闪身挡在了白衣女子身前。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只听“啪”一声脆响，那公子哥“哎呦”一声痛叫，手腕已被一枚不知从何处射出的铜钱击中，折扇“哐当”落地。
那铜钱去势不减，深深嵌入了旁边的木柱子上。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管本公子的闲事？给我打！”
公子哥捂着手腕，又惊又怒，指挥着家丁一拥而上。
那些家丁平日里欺男霸女惯了，嚎叫着扑上来。
李莫愁眼神一冷。她虽年纪小，但古墓派武功以轻灵迅捷见长，对付这些只会几手粗浅功夫的家丁，绰绰有余。
只见她身影飘忽，如穿花蝴蝶，在几个壮汉之间穿梭，指尖或点或弹，精准地击打在他们的关节穴道之上。
“哎哟！” “我的胳膊！” “腿！我的腿麻了！”
不过眨眼功夫，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便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抱着胳膊腿哀嚎不止，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那公子哥看得目瞪口呆，脸色发白，哪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李莫愁一步步逼近他，小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声音清脆却带着威胁：“滚！再让我看见你对我师傅不敬，下次嵌进柱子里的，就不是铜钱了！”
公子哥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后退，绊倒在地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顾不上一地的家丁，屁滚尿流地跑了，连句狠话都没敢撂下。
那些倒地的家丁见状，也慌忙挣扎着爬起来，狼狈不堪地追着主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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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上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轰然的叫好声！
“打得好！”
“这群祸害，早该有人收拾了！”
“小姑娘好俊的功夫！”
“真是替咱们出了口恶气！”
百姓们平日里没少受这纨绔子弟的欺压，此刻见有人惩处了他，无不拍手称快，看向李莫愁师徒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李莫愁却恍若未闻，转身回到林素问身边，脸上的寒霜瞬间消融，变回那个乖巧的徒弟，有些忐忑地小声问：“师傅……我、我是不是冲动了？违反了门规……”
她刚才确实怒了，但也存了心思，既要维护师傅，也要稍稍展露锋芒，看看师傅的反应。
林素问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平时复杂了些许。她看到徒弟眼中未散的怒意和此刻的忐忑，也看到了她维护自己的那份毫不犹豫的赤诚。
良久，在林素问素来淡漠的脸上，似乎极轻微地松动了一下。
她没有斥责，只是淡淡道：“走吧。”
说完，转身便向镇外走去。
李莫愁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一松，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快步跟上。
师傅没有责怪她！这意味着，在师傅心中，有些东西，或许比冰冷的门规更重要。
阳光洒在师徒二人身上，将她们的影子拉长。
前面的白衣清冷如雪，后面的青衣少女步伐轻快，方才那短暂的交锋，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缓缓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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