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群那事儿过去好几天了，几个人身上的红肿麻痹感才慢慢消下去，但心里头那层阴影算是落下了。现在看哪片水面太平静，都觉得底下藏着要命的玩意儿。
航向没变，还是朝着那个虚无缥缈的坐标。日子就在提心吊胆和枯燥的划水中一天天熬过去。压缩饼干快见底了，鱼也越来越难钓，淡水的消耗更是悬在头顶的剑。士气肉眼可见地低落，连陈威都没力气骂娘了，整天蔫头耷脑地划水。
直到这天下午，一直飞在前方充当眼睛的“灰灰”，突然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情绪，发出了一连串高亢、尖锐到几乎变调的嘶鸣！它不像往常那样盘旋示意，而是直接一个俯冲回到筏子上，用巨大的喙部死死叼住王超的衣袖，拼命朝着右前方的海面拉扯，喉咙里发出急不可耐的咕噜声。
“有重大发现！”王超精神一振，疲惫感一扫而空，“快！跟‘灰灰’走！”
筏子立刻调整方向。随着距离拉近，远处海平面上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是岛屿，不是平台，也不是那种诡异的绿洲。
那是一艘……船。
一艘巨大、锈蚀、带着明显倾角的……货轮残骸！
它像一头搁浅死亡的钢铁巨鲸，小半截船身歪斜地露出水面，大部分都沉在浑浊的海水里。暴露在外的部分，船体上布满了厚厚的红褐色锈迹和海洋附着物，许多地方的钢板已经撕裂、卷曲，露出里面黑洞洞的舱室。船桥部分损毁严重，舷窗大多破碎。最触目惊心的是船体中部，有一个巨大的、边缘狰狞的破口，像是被什么无法想象的巨力硬生生撕开！
“船！是条大船！”陈威激动得声音都劈叉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妈的！总算见到个像样的大家伙了！”
李娜也难掩激动，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看倾角和水线，它应该不是完全沉没，是搁浅或者半沉状态！如果能上去，里面空间巨大，说不定能找到大量物资！食物、工具、药品，甚至……燃料！”
希望，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浇灌在每个人干涸的心田。就连蒋甜甜都踮着脚尖，好奇地望着那艘沉默的钢铁巨兽。
王超的心脏也在狂跳。一艘大型货轮，其可能蕴含的资源，远超他们之前探索过的任何地方！这可能是他们活下去，甚至扭转局面的关键！
但他没有被冲昏头脑。越是巨大的目标，往往意味着越大的风险。那船体上巨大的破口是怎么来的？里面会不会藏着更可怕的东西？
“别急着靠太近！”王超压下激动，冷静下令，“‘灰灰’，‘长尾巴’，绕着船飞几圈，仔细检查！重点看那个破口附近，还有甲板和上层建筑，有没有活动的东西！‘小金’，警戒周边水域！”
三只翼龙领命而去。筏子则停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外，静静观察。
翼龙的侦查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它们带回来的消息好坏参半。
好消息是：船上没有发现明显的大型生物活动痕迹。破口处虽然狰狞，但边缘锈蚀严重，显然是陈年旧伤。
坏消息是：船体倾斜严重，内部结构极不稳定。而且，“灰灰”在靠近船体一些通风口时，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和警惕，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
“可能……有尸体，或者别的什么腐烂物。”李娜推测，“封闭空间这么多年，空气质量恐怕极其糟糕，甚至可能聚集了有毒气体。”
风险显而易见。但资源的诱惑太大了。
“上！”王超最终拍板，“但必须万分小心！陈威，李娜，跟我第一批上去。思思，你和甜甜留在筏子上，保持引擎……呃，保持筏子随时能启动！‘灰灰’跟我们上去，‘小金’和‘长尾巴’负责外围警戒和通讯！”
他们选择从船体倾斜后，相对较低、靠近水面的一侧舷墙尝试登陆。那里有一段锈蚀的舷梯半浸在水里，勉强可以攀爬。
王超打头，消防斧别在腰后，手里抓着那根磨尖的钢管。陈威紧随其后，多功能钳也别在顺手的地方。李娜背着工具筐，里面装着可能用上的工具和那几根宝贵的、浸了油脂的备用火把。
“灰灰”在他们头顶低空盘旋，锐利的眼睛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攀上舷墙，踏上倾斜湿滑的甲板，一股混合着浓重铁锈、腐烂有机物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化学药水味的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把三人熏个跟头。
甲板上一片狼藉。散落的集装箱大多锈穿、变形，里面的货物早已腐烂不堪，或者被海水冲刷一空。一些地方积着黑绿色的污水，上面漂浮着油膜和絮状物。
“去上层建筑！驾驶室或者船员舱室！”王超压低声音，三人呈三角队形，小心翼翼地沿着倾斜的甲板向上摸索。
通往上层建筑的门口卡死了，只能从一个破碎的舷窗钻进去。里面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的霉味和臭味几乎令人窒息。手电光柱（用的是信号塔找到的那个，电量已不多）在黑暗中划动，照亮了东倒西歪的家具、散落的文件和破碎的仪器。
他们在一个类似餐厅的地方，找到了少量密封完好的罐头和瓶装水（虽然包装陈旧），这让他们精神大振！在一个船员舱室里，又找到了几件相对完好的御寒衣物，甚至还有一个急救箱，里面的药品大部分失效，但纱布、绷带和消毒液还能用。
但王超的目标不止于此。他想要找到船上的日志、海图，或者通讯设备，了解这艘船发生了什么，以及是否与“海洋净化”有关。
他们最终摸到了驾驶室。这里破坏得更严重，控制台被砸烂，海图桌倾覆，各种仪器散落一地。王超在角落里一个上了锁的、相对完好的金属柜子前停下。
“陈威，打开它！”
陈威用多功能钳费了点劲，撬开了柜锁。柜门打开，里面是几本厚厚的、用防水袋封装着的《航海日志》和《货物清单》，还有一叠用塑料膜保护着的海图！以及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带密封舱的防水双筒望远镜！
王超迫不及待地拿起最上面一本航海日志，翻开。前面的记录都很正常，直到接近末尾……
“……日期模糊……遭遇未知风暴……不是自然气象……电磁干扰严重……动力丧失……”
“……有东西在撞船体……巨大的力量……左舷破损……进水……”
“……收到断续广播……警告……‘净化’区域……逃离……无法……”
“……最后尝试启动应急发电机……失败……弃船……”
日志的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王超的心沉了下去。这艘船，果然也和“海洋净化”有关！它是在试图逃离某个区域时被摧毁的！
他迅速翻看货物清单，目光定格在某一栏，瞳孔骤然收缩：
“特殊货物：高浓度污染中和剂（试验型）……封存于第三货舱……”
中和剂？试验型？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入王超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李娜和陈威，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我们可能……找到的不是一堆废铁。”
“这艘船里，也许藏着能改变这片海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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