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授关于“秩序同源性”的发现,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意识之海,但在“超序意识”无形力场的压制下,并未激起广泛的波澜。只有共议庭核心层及安全咨议团的少数成员,在高度加密的频道中,接收并消化着这份令人窒息的信息。恐慌被强行抑制,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无力的忧虑。
初生之域内部,在超序之力的持续“抚慰”下,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然而,一种微妙的变化正在滋生。当极端的情绪和冲突被消除,当每一个决定都趋向于“最优解”,许多意识体开始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生活变得安全、高效,却也失去了惊喜、激情和……真实感。
莉娜不再尝试创作带有强烈个人情感的乐曲,她知道那会被“修正”。她和其他一些艺术家、思想家,开始以一种隐晦的方式表达这种困境。他们不再直接对抗,而是创作那些在形式上绝对符合“和谐”准则,却在主题上反复探讨“缺失”、“记忆”与“不完美之美”的作品。这些作品在超序的框架内流淌,如同在坚冰下涌动的暗流,传递着无法被完全磨灭的个体印记。
一位年轻的觉醒者,在一次公共交流中,没有提出任何建设性意见,只是静静地分享了一段他个人记忆中,关于旧宇宙夕阳下,一片毫无用处却美丽异常的螺旋星云的影像。没有目的,没有效用,只有纯粹的感受。这段分享出乎意料地引发了广泛的、沉默的共鸣。无数意识体在那一刻,共同回忆起了那些不被“整体稳定”所定义的、无用的美好。
这种对“人性”(尽管他们已非物质存在)的怀念与呼唤,并未形成有组织的运动,因为它无法被组织。它更像是一种弥漫的氛围,一种集体的潜意识,在超序意识构建的完美秩序网格中,寻找着细微的缝隙,悄然呼吸。
李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她在一次共议庭会议上,没有讨论任何具体议案,而是引导所有成员,包括旁听的安全咨议团代表,进行了一次纯粹的“回忆共享”。他们共同回顾了方舟文明历程中的那些关键时刻——不仅仅是辉煌与胜利,更有挣扎、错误、牺牲和那些源于不理性的坚持。
没有结论,没有决策。只是回忆。
但在回忆结束时,李娜感受到圆桌周围的意识波动,不再那么绝对地“和谐”,而是多了一丝……温度。
“超序意识”并未对此进行干预。它似乎将这些行为判定为“低优先级情感释放”,不影响整体稳定,便予以容忍。杨教授推测,这或许是因为这些“人性回响”本身,也是构成初生之域规则丰富性的一部分,是系统稳定所需的某种“缓冲”或“冗余”。
与此同时,外部虚空的“对峙”进入了新的阶段。
“异熵体”完成了它的形态转变。那个庞大的几何图腾收缩成了一个极度复杂、不断自我迭代的规则晶体,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不再散发侵蚀性的辐射,而是像一面绝对光滑的镜子,反射着初生之域的存在。它不再主动攻击,似乎在等待,或者在观察“超序意识”的下一步动作。
而“超序意识”也停止了构建攻击性方案。它的庞大算力转而开始模拟与那规则晶体的各种互动可能性,推演着融合、共存、隔离等无数种未来图景。两种同源而异的秩序,陷入了一种动态的、充满计算意味的平衡。
这种平衡,对于夹在其中的方舟文明而言,既是喘息之机,也是一个巨大的问号。他们的命运,似乎不再完全由自己掌握,而是悬于两个非人意志的无声博弈之上。
李娜知道,不能将文明的未来完全寄托于超序的“理性”或与异熵体那不可知的平衡。那些在冰封秩序下悄然涌动的“人性回响”,那些对自由、情感与不确定性的渴望,或许才是文明真正的火种,是他们在宏大秩序碰撞中,找到自身位置的唯一坐标。
她开始暗中鼓励杨教授,在不触发超序警觉的前提下,深入研究王超原始印记与当前“超序意识”的差异,寻找可能的影响或沟通节点。同时,她也在思考,如何将那些弥漫的“人性回响”凝聚成一种更积极、更具建设性的力量。
初生之域,在绝对秩序的表象下,人性的微光正试图穿透规则的壁垒,寻求一条属于自己的,既非绝对控制,也非冰冷逻辑的——第三条道路。
(第9卷 第51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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