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画面,成为了黎晓星此生都无法磨灭的噩梦。
面对围攻,忘川的身体微微下沉,那双空洞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源于本能的战斗韵律。他没有闪避,甚至没有动用任何魂技,或许他已经遗忘。他的动作简洁、高效、残忍到了极点。
砰!咔嚓! 离他最近的那个举着柴刀武魂的打手,拳头才刚刚挥到一半,忘川的右拳就如同出膛的炮弹,后发先至,毫无花哨地印在了他的胸膛正中!
沉闷的骨裂声清晰可闻。那打手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被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死亡的空白取代。
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破风筝般倒飞出去,胸口赫然出现了一个盆大的恐怖凹陷,鲜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从口中狂喷而出,砸在街对面的墙上,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这血腥的一幕让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瞬。
“啊!!” “杀人了!” 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开始疯狂地后退、推搡、逃窜。
但忘川的动作没有停止。战斗一旦开始,丰饶的本能便接管了一切。他侧身让开一根带着微弱魂力光芒砸下的木棍,左手并指如刀,闪电般刺向另一个扑来的打手的咽喉!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那打手的喉咙被轻易洞穿,眼球暴突,嗬嗬作响地倒了下去。
第三个打手挥舞着带刺藤蔓缠向忘川的手臂,忘川手臂一震,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爆发,那藤蔓寸寸断裂!
同时他右脚如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在第三人的太阳穴上!
咔嚓! 又是一个清脆的头骨碎裂声。那打手连惨叫都没发出,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直接爆碎,身体软软栽倒。
仅仅几个呼吸,三个扑上去的打手已然毙命当场,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恐怖!狭窄的店铺内弥漫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地面被污浊的血液浸染。
王霸看着这一幕,肝胆俱裂!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怪物!这哪里是什么乞丐?这分明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杀神!
他带来的四个手下,转眼间就只剩一个了,那个幸存的打手早已吓破了胆,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
“你……你……”王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看着忘川那双毫无感情、如同深渊寒冰般的眼眸一步步逼近,裤裆里也传来一阵温热湿意。
他下意识地将刚才店主塞给他的那四个金魂币,连同自己口袋里一些散碎的铜魂币银魂币,一股脑地掏出来,用力扔向忘川脚边,涕泪横流地哭喊:“钱!钱都给你!饶……饶命啊大人!”他以为忘川是为了钱。
叮叮当当的金魂币在地上滚动,沾染了血迹和尘土。
忘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目光越过那些肮脏的钱币,依旧死死锁定在王霸腰间——那个光芒黯淡的护腕魂导器。
“我的……东西。”他的声音冰冷,如同宣判。
王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解开腰间系着护腕的金丝线,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将那古朴的护腕魂导器狠狠抛向忘川:“给……给你!都给你!放过我!”
忘川抬手稳稳接住护腕。入手冰凉,一股微弱但纯正的、属于他自己的虚无气息从护腕内部传来。他低头凝视着这个失而复得的物品,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就在忘川的注意力被护腕短暂吸引的瞬间,极度恐惧的王霸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理智!
他猛地召唤出自己的武魂——一把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宽刃重剑!他将所有魂力孤注一掷地注入武魂,趁着忘川低头的空隙,发动了自己最强的第三魂技!
“去死吧!!!” 王霸面目狰狞,双手握着重剑武魂,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气势,狠狠地从背后刺向忘川的心脏!
剑锋上土黄色的光芒暴涨,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这是他赖以在黑岩城横行霸道的绝技,充满了偷袭的卑鄙和必杀的决心!
“小心——!”黎晓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的小脸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扑过去推开忘川,但距离太远! 噗! 重剑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忘川的身体!
王霸脸上瞬间涌起狂喜!得手了!
然而,他的狂喜只维持了不到半秒。因为他立刻感觉到,手里的剑像是刺入了虚无的空气!
没有血肉的阻力,没有骨骼的阻碍!他甚至能看到剑尖从忘川的前胸“透”了出来,但那里……什么都没有!仿佛忘川的身体只是一道虚幻的投影!
太虚身!
在王霸惊骇欲绝、大脑一片空白之际,忘川缓缓转过身。他手中的护腕魂导器已经被收起。
那双空洞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王霸身上,里面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看待蝼蚁的漠然。
“你……呃?!”
王霸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忘川那沾满血迹和脑浆的手,如同来自幽冥的鬼爪,快得无法捕捉,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颈骨碎裂声响起。
忘川手臂一挥,像丢垃圾一样,将王霸那还在抽搐、眼球暴突的尸体狠狠掼在地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死寂的街道。 王霸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瘫软在那里,颈骨完全碎裂,脑袋歪向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鲜血汩汩地从他口鼻中涌出,迅速在地上蔓延开一小片刺目的鲜红。
至此,现场再无一个站着的人。
粥摊内外,一片狼藉。 破棚被战斗的余波震得摇摇欲坠。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具尸体。
忘川站在尸骸中央,浑身浴血。暗色的粗布衣衫被鲜血浸透,呈现出一种粘稠的暗红近黑色,几乎与他原本衣服的颜色融为一体,只有一些新鲜的血迹还在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落下。
他脸上的血污已经干涸凝结,更添几分狰狞。他手中紧握着那个刚拿回的护腕魂导器,沉默地站立着,如同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修罗。
整条街道死一般寂静。 刚才还喧嚣嘈杂的人群,此刻逃得干干净净,连窗户都死死关紧。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惊恐的犬吠,证明了方才这里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黎晓星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冻僵的小小雕塑。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疯狂地钻进她的鼻腔。
地上那扭曲的、破碎的、还在流淌温热血浆的尸体,如同最恐怖的梦魇画面,深深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被剧烈的恐惧死死扼住,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小小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目睹如此血腥、如此彻底的杀戮。忘川此刻浴血的身影,在她眼中不再仅仅是冷漠,而是变成了一个陌生的、极度危险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怪物!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情感却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瞬间融化了她被冻僵的行动力——不能让他被抓走!
哥哥就是为了救他才死的! 哥哥临终前把他托付给了自己! 如果他被更强的魂师抓走杀掉,那哥哥……哥哥不就白死了吗?!自己就真的变成一个彻底的孤儿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恐惧的迷雾。
“忘川!!”黎晓星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音。她像一颗被弹弓射出的小石子,不顾一切地冲过满地狼藉和粘稠的血泊,踉跄地扑到忘川身边。
她不敢去看地上的尸体,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伸出冰凉颤抖的小手,一把死死抓住了忘川那沾满鲜血和脑浆、冰冷刺骨的手腕!
入手是粘腻、冰冷、令人作呕的触感,但她抓得那么紧,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里。
“快跑!!!”她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忘川那沉重的身体,将他往远离这片修罗场的方向拉扯,“有人去叫人了!更强的魂师要来了!快跑啊!离开这里!!”
她声音嘶哑,带着不顾一切的惊恐和急切,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忘川被她拽得微微踉跄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这个浑身都在剧烈发抖、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惊恐泪水,却依然死死抓着他、拼命想把他拖离险境的小女孩。
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一粒微尘,极其短暂地波动了一下,旋即又归于沉寂。
他没有抗拒。 也没有解释。 更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和那个失而复得的护腕魂导器。
他只是任由这个像受惊小鹿却又无比倔强的小女孩,用她沾满血污和泪水的小手,拉着他冰冷僵硬的手臂,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条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街道,向着黑岩城那破败、混乱、危机四伏的城门方向,亡命奔逃而去。
喧嚣的城中心被甩在身后,黎晓星拉着忘川,在狭窄肮脏的巷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她不敢回头,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粗重的喘息声和忘川沉重却规律的脚步声。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眼前晃动的依旧是那片刺目的猩红和扭曲的尸体。
她怕得要死。 怕后面追来的强者。 怕身边的忘川是个杀人如麻的怪物。 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追上杀死。
但抓着忘川手腕的小手,却自始至终没有松开。
因为她不能松。 哥哥用命换来的这个人,她必须要守住。 就算他是怪物……那也是哥哥托付给她的怪物。他现在就是自己的哥哥,而自己也一定要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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