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接下了那份“舆情疏导”的私活，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啊不，是客户！
对方是五房的一个嫡系少爷，名叫李显，据说前阵子偷偷溜去城里某家不太正经的歌舞坊“体验生活”，结果被几个常去李家送菜的小贩撞了个正着。消息不胫而走，在仆役圈子里传得有鼻子有眼，让极好面子的五长老（李显的亲爷爷）大为光火。
报价五十两！只要能把这事儿压下去，或者转移视线！
五十两啊！李昂眼睛都直了，这够他修多少次鞋了！而且这事儿操作起来，似乎和他“主编”的本职工作并不冲突，甚至还能完美融入！
他立刻开始了行动。
首先，他让阿土通过各种渠道，去打听了李显少爷平日里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优点”。结果令人遗憾——这位少爷修炼天赋平平，文采欠佳，唯一的爱好可能就是吃喝玩乐和……看歌舞。
“这就有点难办了啊……”李昂挠头，总不能写《论李显少爷品鉴歌舞的艺术性与前瞻性》吧？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忽然灵光一闪！
没有优点，可以创造优点啊！
他想起之前“油墨摇”时，从一堆废旧修炼笔记里似乎看到过一种极其冷门、几乎没人练的辅助性武技——《龟息蕴灵诀》。这功法没啥攻击力，主打一个“能熬”，练了之后气息绵长，特别抗饿，据说练到高深处还能模拟龟息假死状态。
李显少爷不是卡在淬体四重好久了吗？正好可以对症下药！
于是，李昂大笔一挥（实际上是小心翼翼地进行“油墨摇”），开始为第二期《李氏家族内部通讯》撰写一篇重磅“人物专访”——
《刻苦与坚持的典范！五房李显少爷深夜苦修《龟息蕴灵诀》，修为瓶颈松动在即！》
文章中，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李显少爷如何不满足于普通功法，毅然选择挑战高难度冷门武技，如何挑灯夜战，如何汗湿衣襟，如何以莫大毅力克服重重困难，终于感受到瓶颈松动的感人故事！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援引”了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巡夜护卫”的证词，称确实多次看到李显少爷院中深夜尚有灯火，并有规律性的悠长呼吸声传出（其实是李显睡觉打呼噜）。
写完主体，他还在副刊“青年风采”板块，特意加了首打油诗：“显少爷，意志坚，龟息功法练得专。不骄不躁耐寂寞，他日必能震九天！”
至于那份“舆情疏导”的私活，他则额外“油墨摇”了几十份小小的“号外传单”，上面只有那首诗和专访的标题，让人偷偷撒在仆役们常去的几个地方。
做完这一切，李昂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正面形象树立了，舆论注意力转移了，五十两银子也快到手了！简直是一石三鸟！
第二期“油墨摇”报纸和“号外传单”一发下去，果然再次引发了热议。
“李显？练《龟息蕴灵诀》？就他？不可能吧！”
“啧啧，还真有人练那玩意儿？图啥啊？”
“不过说起来，好像是有阵子没见李显少爷出去鬼混了？”
“难道真转性了？看来这报纸有点东西啊！”
舆论的风向开始微妙地变化。虽然很多人怀疑，但李昂写的“有鼻子有眼”，加上那首魔性的打油诗莫名洗脑，很快就在底层仆役中传唱开来……李显少爷刻苦修炼的人设，算是勉强立住了。
五长老那边对效果表示满意（主要是没人再敢当面议论那件丑事了），爽快地支付了五十两银子。
李昂摸着沉甸甸的银锭，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这钱赚得，比摇账本轻松多了！（虽然摇报纸也挺累）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这天，他正在库房司美滋滋地规划这五十两银子该怎么花（修鞋！必须修鞋！再买两罐上好的猪油！），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四房那位刚刚被“表扬”过的管事！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脸色不善的四房子弟。
“李昂！你给我出来！”四管事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表扬他的报纸，手指都在发抖。
李昂心里一咯噔，怎么回事？表扬你还不好？难道嫌篇幅不够？
他陪着笑脸迎上去：“四管事，您这是……”
“你干的好事！”四管事几乎把报纸怼到他脸上，“谁让你写这个的？！啊？！谁让你写的！”
李昂懵了：“这……这不是好事吗？二长老都夸您是高风亮节，是楷模啊……”
“楷模个屁！”四管事气得口不择言，“你这一表扬，全家族都盯着我们四房了！其他几房管事看我的眼神都不对！账房那边查账查得更细了！以前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点小油水，现在全都不敢动了！你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吗？！你到底是表扬我还是害我？！”
李昂：“……”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他光想着“给甜枣”，忘了“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了！四管事这一被树成典型，反而成了众矢之的，以后半点错处都不能有，甚至以前大家默认的一些灰色地带，他也没法再碰了！
这表扬，简直比批评还狠啊！
“还有！”四管事身后一个年轻子弟怒气冲冲地指着李昂，“你那个破诗是什么玩意？！‘震九天’？你这是在咒我爷爷吗？！（四管事年纪较大）”
李昂百口莫辩，冷汗直流。他这才意识到，这“主编”的位子，真不是那么好坐的！一个字写不好，可能就会得罪一票人！
就在他被四房的人围住，进退两难之时，救星到了。
钱管事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库房司门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四管事，何事如此喧哗？二长老请李专员过去一趟。”
四管事看到钱管事，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但依旧愤愤不平：“钱管事，您来得正好！这李昂胡乱写些东西，败坏我们四房名声！您可得管管！”
钱管事眼皮都没抬：“四管事若对通讯内容有异议，可按流程提交书面说明至长老处。围堵编纂人员，恐有不妥。”
四管事被噎了一下，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只能狠狠瞪了李昂一眼，带着人悻悻离去。
李昂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钱管事。
钱管事却只是淡淡道：“李专员，走吧，二长老等着呢。”
李昂的心又提了起来。看来四管事已经先去告过状了。
再次来到二长老书房，李昂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二长老正在看一份报告，头也没抬：“四房的人去找你了？”
“是……小子考虑不周，给四管事惹麻烦了……”李昂主动认错。
二长老放下报告，脸上看不出喜怒：“表扬得不错。”
李昂一愣：“啊？”
“敲山震虎之后，总要立个标杆。四房近几年还算安分，拿他当这个标杆，正合适。”二长老语气平淡，“至于他是否愿意当这个标杆，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人看到了，安分守己，是有可能被‘表扬’的。”
李昂瞬间明白了！二长老这是故意的！就是要拿四管事当个“样板”，刺激其他各房！自己歪打正着，反而符合了二长老的深层意图！
高！实在是高！
“那……那下一期……”李昂小心翼翼地问。
“继续。”二长老手指敲了敲桌面，“该敲打的敲打，该‘表扬’的……也可以继续‘表扬’。尺度你自己把握，不必畏首畏尾。老夫自有分寸。”
从书房出来，李昂的心情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他再次深刻体会到，在这李家大院里，尤其是在二长老手底下干活，每一步都暗藏玄机，自己这点道行，还差得远呢！
这“主编”，不仅仅是个摇字的，更得是个揣摩上意、平衡各方的高手！
他回到库房司，看着那堆账本和报纸，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他只把这些当成任务和赚Nb的工具。
现在，他隐隐感觉到，这里面蕴含着一种无形的“力量”。用好了，或许真能像二长老那样，搅动风云；用不好，就可能引火烧身。
他拿起一份报纸，看着上面油腻的字迹，第一次开始真正思考，如何运用好这个“舆论”的武器。
而与此同时，关于《龟息蕴灵诀》的报道，却带来了一个李昂万万没想到的副作用。
那位被“表扬”的李显少爷，大概是架不住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和调侃，居然……真的开始尝试修炼那坑爹的《龟息蕴灵诀》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那首打油诗给了他莫名的信心，他练得格外投入，甚至到处跟人吹嘘这功法如何玄妙，自己如何有天赋……
李昂得知这个消息后，表情十分复杂。
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舆情反噬”？
他感觉，自己这“主编”的路，真是越走越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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