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将那份沉甸甸、散发着焦糊桂花味的第五期《李氏内部通讯》交给钱管事时，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知道，自己扔出去的不仅仅是一叠油乎乎的纸，更是一颗足以在李家掀起惊涛骇浪的重磅炸弹。
钱管事接过报纸，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触目惊心的标题，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只是指尖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李昂一眼，便转身离去，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路是你自己选的。”
接下来的时间，对李昂来说是一种煎熬。他坐立不安，既期待风暴来临，又害怕风暴太过猛烈将自己撕碎。他让阿土和十三时刻留意家族内的动静，自己则躲在库房司最角落，假装奋力摇账本，实则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
起初，一切似乎风平浪静。报纸像往常一样被分发到各房管事手中。
但很快，平静被打破了。
先是各房管事的值房内传来压抑的惊呼和激烈的讨论声。
接着，一些消息灵通的嫡系子弟也听到了风声，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再然后，连一些底层仆役都开始交头接耳，眼神惊惶地望向家族核心区域的方向。
“听说了吗？二十年前那批灵石有问题！”
“真的假的？家族大阵不会出问题吧？”
“说是检测法阵被动了手脚！当年查案的人死得不明不白！”
“我的天！这要是真的……谁这么大的胆子？！”
流言如同野火般蔓延，恐慌和猜疑的情绪开始发酵。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从“李显跳寒潭”这种花边新闻，转移到了关乎自身修炼和家族安危的“灵石疑案”上！
五长老那边原本准备好的发难，在这颗“核弹”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有点可笑。现在谁还有心思关心一个旁系少爷练功出岔子？大家都在担心自己用的灵石是不是也有问题！家族大阵会不会哪天突然崩溃！
观礼堂内，家族会议被迫紧急召开。
据说会议上，三长老脸色铁青，当场拍碎了一张梨花木桌子，怒斥这是“无稽之谈”、“恶意中伤”，要求严查造谣者！
但二长老只是慢悠悠地拿出那份油腻的报纸，指着上面“疑似”、“疑点”、“呼吁调查”等字眼，淡淡道：“通讯之上，并未指名道姓，只是提出合理质疑，为家族安危计。三长老如此激动，莫非是心虚了？”
其他长老也纷纷发言，有的质疑三长老，有的要求彻查旧案以安人心，有的则打圆场。会议不欢而散，但重启调查的呼声已经无法压制。
李昂躲在库房司，听着阿土和十三打听来的各种消息，心情如同坐过山车。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风暴果然被成功引向了三长老！
五长老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但他也清楚，自己彻底把三长老得罪死了！以后在李家，算是又多了一个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的实权人物。
“系统，我这算不算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滋滋……宿主成功引爆高能舆论炸弹，转移主要矛盾。获得称号：“搅屎棍の大师”。效果：小幅提升制造混乱的能力，同时大幅提升被权势人物记恨的概率。当前被记恨指数：五长老（中度），三长老（重度）。】
李昂：“……” 这称号我不要行不行？！
就在李昂为自己未来的安危感到深深忧虑时，钱管事再次出现，带来了二长老的最新指示。
这一次，二长老没有召见他，只是让钱管事传了一句话：
“做得不错。接下来，静观其变。库房司甲字库的‘积压’，你可以‘清’得更彻底一些。”
李昂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二长老这是肯定了他的做法！而且暗示他，可以继续深挖甲字库的黑料！这意味着二长老很可能要借此机会，对三长老一派动手了！而自己，就是那把被握在手里的、不太锋利但足够诡异的“搅屎棍”！
虽然风险巨大，但机遇也同样巨大！只要抱紧二长老的大腿，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小子明白！定不负二长老期望！”李昂连忙表态，感觉自己的“主编”之位暂时是保住了。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新的挑战又接踵而至。
“灵石疑案”的报道，虽然成功转移了视线，但也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公众对《李氏内部通讯》的期待值和信任度陡然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现在，这份原本被视为“奇葩”、“油腻”的小报，在众人眼中，俨然成了敢于揭露黑幕、维护家族利益的“良心媒体”！
于是，李昂的“主编办公室”（其实就是库房角落）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这次来的，不再是单纯讨好或威胁的管事，而是各色各样的人。
有深受问题灵石所害、修为停滞多年的老仆，颤巍巍地来找他诉苦，希望他能“主持公道”。
有怀疑自己月例被克扣、但又不敢声张的旁系子弟，偷偷跑来提供“线索”。
甚至还有几个其他房头的少爷小姐，派人送来请柬，想邀请他“过府一叙”，言语之间颇有拉拢之意，似乎想借他这把“刀”去对付自己的对头。
李昂被这突如其来的“重视”搞得晕头转向。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成了包青天、纪晓岚和八卦周刊主编的结合体，肩负着沉重的“社会期待”。
更让他头疼的是，下一期的KpI指标也下来了。这一次，二长老的要求更加明确和……刁钻。
“下期通讯，需达成以下目标：一，对‘灵石旧案’后续调查进展进行‘客观’报道，引导舆论期待。二，挖掘并报道至少一桩体现家族‘正能量’的事件，冲淡恐慌情绪。三，受众满意度需提升至‘良好’。”
李昂看着这KpI，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客观报道调查进展？他上哪儿知道调查进展去？难道去问二长老？还是自己瞎编？
正能量事件？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上哪儿找正能量？
满意度还要提升到“良好”？就凭他这“油墨摇”的技术？
压力山大！
但活儿还得干。他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应付各路访客，一边继续深挖甲字库，寻找能用的素材，同时苦思冥想“正能量”新闻。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影卫十三又带来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消息。
因为“灵石疑案”的报道，他在底层仆役和旁系子弟中的声望莫名高涨。现在，私下里已经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油墨青天”！
据说还有几个深受管事压迫的小仆役，偷偷给他立了长生牌位，祈求“青天大人”早日查出他们被克扣的工钱……
李昂听到这个外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油墨青天？！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看着自己油腻的双手和那双饱经风霜的豆豆鞋，欲哭无泪。
他只是想赚点Nb值，还点债，顺便在二长老手底下混口饭吃而已啊！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青天”了？
这舆论的马车，一旦跑起来，真是拉都拉不住啊！
主编的“高光时刻”，伴随着的是更加沉重的责任和更加诡异的画风。李昂感觉，自己在这条社死又刺激的道路上，真是越陷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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