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不再倚靠梅树,站直了身体,素白的衣裙在晨光中勾勒出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
“走吧!”
她语气恢复了惯有的那份慵懒,却又带着干练的熟稔,仿佛两人早已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回你的县衙,你那‘燎原’煮的茶,味道想必不错。顺便……聊聊你这几日,是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说罢,她竟不再看周平安,自顾自地迈开步子,素白的裙裾拂过道旁微湿的枯草,向着清河县城门的方向,翩然而去。
步履从容,仿佛此地不是荒郊官道,而是她自家的庭院。
周平安看着那抹素白的背影,心中最后一点因苏晚离去而产生的怅惘,这惆怅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对未来的期待,如今被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情绪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数步,沉默地行走在清晨微寒的官道上,身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回到县衙后堂书房。
铁牛看到墨离的真容,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僵在门口。
直到被周平安一个眼神瞪得回过神来,挠着头,满脸通红地退下,还不忘小心地把门带上。
书房内,茶炉上温着水。
周平安取出珍藏的、用“燎原”酒特殊蒸制过的茶叶。
滚水注入,独特的、带着燎原酒特有的醇烈与茶叶清香的奇异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墨离毫不客气地在周平安惯坐的主位对面太师椅坐下,姿态放松而慵懒,素白的衣袖拂过酸枝木的桌面。
她端起周平安推过来的白瓷茶盏,凑近鼻尖,深深嗅了一下那奇异的茶香,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才浅浅啜饮一口。
“好茶。”
她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周平安脸上,开门见山。
“那晚离开后,我去处理了点尾巴。”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雷彪那几个逃往黑风寨的残兵,还有试图带着账本潜逃的孙崇山。”
周平安心头一凛。
雷彪残兵、李崇山……墨离轻描淡写的一句“处理了点尾巴”,背后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端起自己的茶盏,指尖感受到瓷壁的微烫,沉声道:“多谢。”
“不必,姓李的最后还是留给你那三个猎户了!”
墨离摆摆手,目光扫过书房角落,“那账册……藏好了?”
“嗯。”周平安点头,“致命之物,不敢轻动。”
“京中柳府……”墨离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水很深。暂时蛰伏,是对的。”
她走南闯北的情报网络,显然比周平安想象的更广更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同对弈复盘。
周平安简述了如何借赵癞子情报,布陷阱擒纵火者,又如何利用假密信挑起雷彪与李崇山内斗。
墨离补充了她追踪李崇山、截获关键衣料碎片的细节。
周平安谈及猎户三兄弟擒获李崇山,得账本,曝尸荒野伪装山匪所为。
墨离微微颔首,对此处理方式表示认可。
周平安重点讲述了如何利用钱万贯的贪婪与新织机的巨大利益,瓦解商界阻力,推行新法。
墨离安静听着,当听到“效率翻三倍,良品九成五”时,她那寒潭般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明显的涟漪!
身为墨家巨子,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绝非简单的“改良”,而是近乎颠覆性的技术飞跃!
其背后蕴含的思路,竟隐隐与她墨家机关术追求“简化”、“实用”、“利万民”的理念,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织机图纸,”墨离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锐利的神采再次闪现,“可否一观?”
周平安没有犹豫,从书案下的暗格中取出那份改良织机的图纸卷轴,递了过去。
墨离接过,展开。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飞快地扫过图纸上每一处构造,每一个标注。
从飞梭机构到张力调节,再到那核心的“多臂提综”系统。
她的神色从最初的审视,渐渐变得凝重,继而化为难以抑制的惊叹!
“巧妙!绝妙!”
墨离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图纸上复杂的连杆结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赏。
“以弹簧代人力,飞梭如电!张力恒定,断纱锐减!多臂预设,纹样随心!化繁为简,直指核心!”
“周平安,你这份图纸,其价值,不亚于千军万马!”
她猛地抬起头,灼灼目光直视周平安:“此图思路,从何而来?绝非寻常匠人所能及!”
周平安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家学渊源,偶有所得,再结合清河织工实际困扰,反复推演琢磨而成。”
他将“现代知识”推给了虚无缥缈的“家学”。
墨离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灵魂深处的秘密。
半晌,她才缓缓卷起图纸,递还给周平安,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郑重。
“此图,务必好生保管,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墨离的声音慵懒而清泠依旧,却带着沉甸甸的份量。
周平安郑重接过那份被墨离指尖点化过的织机图纸,指尖能感受到纸张上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平安明白。”
他将图纸小心卷好,重新纳入书案下的暗格,动作沉稳,带着一种守护火种般的谨慎。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茶炉里,银炭烧得正旺,发出细微而持续的噼啪声,那用“燎原”蒸制过的奇异茶香,氤氲缭绕。
暖黄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随着烛火的摇曳而微微晃动,像是无声的博弈。
墨离的目光并未离开周平安,她端坐于太师椅中,素白的长裙铺泻开来,与这肃杀官衙形成奇异的融合。
她指尖在光滑的酸枝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那节奏如同叩问心门。
终于,墨离开口,声音打破了沉寂,却又带着更深邃的探寻。
“周县令!”
她冰魄般的眸子直视着他,仿佛要穿透他所有的伪装。
“你……可曾听闻‘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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