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琉球的船是李老五的小渔船,船板吱呀作响,像随时会散架。沈少卿坐在船头,手里摩挲着那枚裹着毒髓的玉佩,玉佩边缘刻着细小的“琉”字——这是琉球王室特有的标记,看来贵妃当年确实将真正的毒髓藏在了琉球。
“沈先生,这琉球国虽说是咱们的藩属,可这些年不太平。”周猛一边补网一边说,“去年有艘朝贡船在这儿失踪,官府查了半年也没结果,只说是遇到了台风。”他往海里啐了口唾沫,“依我看,八成和三皇子脱不了干系。”
沈少卿没说话,目光落在海图上标注的琉球港口。苏文渊的账册里提过,每月初三会有艘“海字款青花”船停靠那霸港,接头人是个戴银狐面具的商人。今天正好是初三。
船行五日,终于看到琉球的海岸线。那霸港的码头上,琉球人穿着色彩鲜艳的和服,与穿长衫的中原商人讨价还价,空气中飘着海鱼和檀香混合的气味。沈少卿换上身粗布商人的衣服,将玉佩藏在发髻里,跟着周猛往城里走。
城里的街道铺着青石板,两旁是低矮的木屋,屋檐下挂着红灯笼,灯笼上画着奇特的图腾。走到一家挂着“望月楼”幌子的酒肆前,沈少卿停下脚步——酒肆的幌子边缘绣着半朵牡丹,与贵妃凤冠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就是这儿了。”他低声道,推门而入。
酒肆里很安静,只有个穿和服的女子在擦桌子,发髻上插着支银簪,簪头是狐狸形状。见沈少卿进来,她微微屈膝:“客人要喝点什么?我们这儿有琉球特酿的米酒。”
“我找戴银狐面具的人。”沈少卿盯着她的银簪,“带了‘海’字款的货。”
女子的手顿了顿,随即掀起帘子往后院走:“客人稍等。”
后院种着几株樱花,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粉雪。一个戴银狐面具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樱花树下,手里把玩着个青花瓷碗,碗底隐约露出 “海”字。
“沈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男人转过身,面具的狐狸眼闪着光,“苏少监说你很棘手,果然没说错。”
沈少卿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仿制的“海”字瓷碗:“货在船上,先验货。”
男人接过瓷碗,指尖在碗沿摩挲:“这碗是仿的。”他忽然笑了,“真正的‘海’字款,碗底有层薄釉,只有用特定的药水才能显出密信。”
沈少卿的心沉了沉——苏文渊果然没说实话。他刚要开口,就见男人突然从袖中甩出枚飞镖,直奔他面门。沈少卿侧身避开,飞镖“钉”在身后的樱花树上,镖尾缠着张纸条。
“三皇子说,留你不得。”男人摘下银狐面具,露出张刀疤脸——竟是海爷!
“是你?”沈少卿又惊又怒,“你和三皇子勾结,劫船、炼药,就为了这点好处?”
海爷摸出弯刀:“我本是琉球海盗,三年前被三皇子抓住把柄,只能替他办事。但我也留了后手——那些被掳的船员,我没全交出去,藏在附近的荒岛上。”他突然压低声音,“你若能杀了三皇子,我就告诉你密信的秘密。”
就在这时,酒肆的门被撞开,十几个穿黑衣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苏文渊的亲信,手里举着弩箭:“海爷,三皇子有令,取沈少卿首级!”
海爷脸色骤变,对沈少卿道:“快走!从后门去珊瑚礁,那里有船!”
沈少卿没动,反而捡起地上的飞镖:“你先告诉我,密信到底写了什么?”
“是三皇子与琉球藩王的盟约!”海爷边打边喊,“他答应帮藩王吞并周边小国,藩王则帮他在海外练兵,等时机成熟就……”
话没说完,一支弩箭射中他的肩膀,海爷踉跄着后退,撞在樱花树上。黑衣人们趁机围上来,弩箭对准了沈少卿。
“束手就擒吧,沈先生。”亲信冷笑,“三皇子说了,留你全尸。”
沈少卿突然将仿制的瓷碗砸向旁边的酒坛,米酒泼了满地。他顺势推倒酒坛,借着混乱拽起海爷往后门冲,周猛早已砍倒两个黑衣人,在后门等着他们。
珊瑚礁的海水碧蓝,像块巨大的翡翠。海爷指着远处的小岛:“船员就在那岛上……密信的药水,藏在岛中央的山洞里……”他咳出一口血,“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说完便昏了过去。
沈少卿将他交给周猛照看,自己则划着小筏子往小岛去。岛上的椰子树长得很高,树下拴着十几个渔民,见他过来,都激动地呼喊:“是沈先生!”
“你们谁见过‘海’字款青花?”沈少卿解开他们的绳索,“知道密信的事吗?”
一个老渔民颤巍巍地说:“我见过!上个月有艘船在这儿卸货,我偷看到他们用红色的药水涂碗底,显出些弯弯曲曲的字,像是……兵符的图样。”
沈少卿心头一震——三皇子果然在图谋不轨!他刚要追问,就听见远处传来号角声,海面上出现了几艘琉球战船,船头插着“藩王”的旗帜。
“是藩王的人!”渔民们吓得发抖,“他们来杀人灭口了!”
沈少卿望向战船,甲板上站着个穿蟒袍的中年人,正用望远镜往岛上看——正是琉球藩王。他身后的侍卫举着弩箭,显然来者不善。
“周猛!带大家去珊瑚礁!” 沈少卿抽出弯刀,“我去山洞找药水!”
山洞里漆黑一片,沈少卿举着火折子往里走,岩壁上画着古怪的壁画,像是在记录海战。走到尽头,发现个石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瓶红色药水,旁边还有张纸条,是海爷的字迹:“药水遇血显形,慎用。”
他刚拿起药水,洞外就传来喊杀声。沈少卿冲出山洞,只见藩王的人已冲上岛,正与周猛他们厮杀。藩王站在岸边,手里举着个青花瓷碗,碗底的 “海”字在阳光下闪着光。
“沈少卿,把药水交出来!”藩王嘶吼着,“不然我就杀了这些渔民!”
沈少卿握紧药水,突然将其泼在自己的刀上,刀刃瞬间显出红色的纹路,与老渔民说的兵符图样分毫不差。“你以为烧了密信就没事了?这些渔民都是证人!”
藩王脸色煞白,突然下令:“放箭!把所有人都射死!”
就在这时,海面上响起炮声,几艘大明的战船冲破云层,船头插着“巡抚”的旗帜。陆千户站在甲板上,高声喊道:“琉球藩王勾结逆党,格杀勿论!”
藩王的人顿时乱了阵脚,沈少卿趁机带着渔民冲下岛,跳上李老五的渔船。战船的炮火落在琉球战船上,火光冲天而起,藩王的惨叫声被炮声淹没。
沈少卿望着燃烧的战船,将染血的弯刀收好。刀上的兵符纹路在海水里渐渐淡去,却像刻在了他的心里。他知道,三皇子的阴谋只是冰山一角,这海上的疑云,还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往回开。”沈少卿对周猛说,“我们该回泉州了。”
渔船驶离珊瑚礁时,沈少卿摸出发髻里的玉佩,毒髓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忽然想起贵妃临终前的话,握紧了玉佩——这场棋局,该轮到他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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