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散尽后的海面,恰似一方精心擦拭过的琉璃,澄澈而静谧。沈少卿静静伫立在走私船的甲板之上,手中紧攥着那枚蛇纹玉佩。阳光宛如纤细的丝线,轻柔地穿透玉佩的裂痕,在账本上洒下一片片细碎的光斑。账本上,“沈少卿”三个字被墨团涂抹得面目全非,墨团边缘洇着尚未干透的墨渍,显然,这是刚刚才涂抹上去的痕迹。
“这字迹,是赵通的。”卫统领快步凑近,手指轻点墨团边缘隐隐露出的笔锋,语气笃定地说道,“他向来惯用狼毫毛笔,且墨汁里总会掺入松烟,故而干得较慢。”
沈少卿轻轻用指尖捻起一点墨渣,置于鼻尖轻嗅,果然闻到那股淡淡的松烟味。刹那间,昨夜的场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三皇子府的灯火一直亮到寅时,窗纸上的人影始终对着账本写写画画。
“把赵通带过来。”沈少卿将玉佩缓缓揣入怀中,声音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听不出丝毫情绪。
赵通被押过来时,还在拼命挣扎,铁链在甲板上拖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放开我!三皇子不会放过你们的!”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都暴起来了,可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慌乱。
沈少卿面无表情地将账本猛地掷到他面前,墨团未干的“沈少卿”三个字正好直面他的脸,冷冷问道:“凌晨三点到五点,你在何处?”
“我在…… 在船舱睡觉!”赵通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沈少卿的目光,脚腕还不自觉地蹭着甲板上的墨渍——那是刚才挣扎时不慎蹭到的,与账本上的墨色别无二致。
“是吗?”沈少卿缓缓蹲下身子,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用刀鞘轻轻挑起他靴底的草屑,目光锐利如鹰,“这种龙须草唯有三皇子府后园才有。寅时露水浓重,草屑沾了露水会变得潮湿,可你靴底的草屑却十分干燥,显然是天亮之后才沾上的。”
赵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犹如冬日的残雪,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卫统领突然手指着走私船的舱口,大声喊道:“大人,里面有重大发现!”
沈少卿立刻起身,快步迈向舱内。只见角落里堆积着几十张泛黄的船票,票面上的目的地清一色都是琉球,落款处端端正正地盖着三皇子府的印章。而购票人的名字,竟然全是些沿海官员的名字。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每张票根的背面都用烟墨写着一个极小却无比醒目的“杀”字。
“这些官员……”卫统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惊地说道,“上个月上报失踪的那几个官员,名字都在上面!”
沈少卿缓缓拿起一张船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个触目惊心的“杀”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三皇子昨夜说过的话——“有些碍事的人,该让他们‘出海’了”。原来,这所谓的“出海”,竟是如此残忍的含义。
“赵通!”沈少卿猛地转身,将船票狠狠甩在他脸上,目光如炬地质问道:“三皇子究竟许你杀多少人,才肯把琉球的走私权交到你手上?”
赵通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甲板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他说……只要我解决掉那些不肯合作的官员,就答应让我当琉球的总商头……我……我一时鬼迷心窍……”
海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如同一头肆虐的巨兽,肆意地掀起沈少卿的衣袍。他静静地凝望远处渐渐驶近的官船,三皇子的座船正高悬着皇家旗号,威风凛凛地破浪而来。看来,这场惊心动魄大戏的主角,终于要亲自登台亮相了。
“把赵通看严实了。”沈少卿压低声音,对卫统领叮嘱道,“等会儿不管三皇子说什么,都别搭话。”
很快,官船缓缓靠岸。三皇子气定神闲地站在船头,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宛如春日暖阳,说道:“少卿,听闻你截获了这艘走私船?真是辛苦你了。”说着,他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被捆绑着的赵通,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如同寒夜中的利刃,紧接着说道:“这人犯了什么事,交给本皇子处置便是。”
沈少卿面色凝重,举起那张写着“杀”字的船票,迎着阳光用力晃了晃,大声问道:“殿下,可认识这个?”
刹那间,三皇子的笑容硬生生地僵在了脸上,仿佛时间瞬间凝固。此时,海风陡然变大,如同一阵阵激昂的战鼓,呼啸着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沈少卿心里明白,真正的生死较量、针锋相对,此刻才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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