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鹰嘴礁尚被一层如纱似缕的晨雾所萦绕,仿若一幅未干的水墨画。沈少卿负手伫立在崖边,海风撩动着他的衣袂。他目光如炬,紧盯着水师士兵押解着王掌柜从溶洞中缓缓走出。
王掌柜身着的锦缎马褂如今满是泥污,狼狈不堪,头发如乱麻般黏在脸上。他一边挣扎,一边嘴里不停嘟囔着:“我可是知府大人的人,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竟敢动我?”那声音尖锐且带着一丝虚张声势的颤抖。
“带走。”沈少卿并未回头,声音冷冽得如同崖边那透着彻骨寒意的海风,不容置疑。士兵们推搡着王掌柜朝岸边的船走去,王掌柜腰间的玉佩不慎撞在礁石上,发出清脆悦耳却又仿佛带着罪恶回响的声响——那玉佩雕琢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花瓣脉络清晰可见,竟与烟土上的火漆印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沈先生,洞里搜出了这些。”校尉毕恭毕敬地捧着一个古朴的木盒前来。沈少卿轻轻翻开最上面的账册,崭新的墨迹在晨曦下泛着微光,显然是刚刚记录不久。账册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某某商号收烟土十箱”“某官员回扣五十两”等字样,甚至还有几行清晰地写着“和昌号改头换面,下月走浙江线”,一笔一划都像是罪恶的烙印。
“把账册火速送往府衙,顺便附上李三的供词。”沈少卿修长的指尖轻点在“知府小舅子”的名字上,神色冷峻,“这人昨晚已被成功控制,正好一并审讯。”
此时,崖下传来阿福的呼喊声。他正满头大汗地帮着士兵搬运烟土,脸上交织着愧疚与释然的复杂神情。沈少卿朝他挥了挥手,阿福立刻如同一头敏捷的小鹿般跑了上来,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布包:“沈先生,这是我平日里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本是该还给王掌柜的……现在我决定交公。”
沈少卿轻轻打开布包,里面是些零碎的银锭和铜板,最大的一块也不过二两重。他微微动容,将布包重新塞回阿福手中,温和地说道:“这钱你留着,给孩子买药吧。你虽曾被要挟,但能及时醒悟,已然难能可贵,不算罪过。”
阿福眼眶瞬间泛红,他抬手抹了抹脸,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多谢先生。其实……我早就想报官了,只是实在放心不下孩子,怕他无人照料。昨天看到水师的船,我就知道机会来了,便偷偷在王掌柜的酒里加了些安神的草药,所以他今天才没反应过来。”
沈少卿微微一笑,眼中满是赞许:“做得好。对了,你之前说鹰嘴礁另一侧的日出很美?”
“是啊!”阿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等处理完这些事,我一定带您去看!那里有块巨大的礁石,形状奇特,站在上面,您能清楚地看见太阳像是从大海的怀抱中奋力蹦出来,金黄金黄的,整个海面都被染成一片璀璨!”
正说着,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小船如一片轻盈的树叶,破浪而来。船头站着一个身着青布衫的年轻人,他手中高高举着一面旗帜,上面画着一只优雅的衔着莲花的鸽子——那是府衙信使特有的标识。
“沈先生,府衙来报,知府大人拒不认账,坚称账册是伪造的,还放言要亲自来鹰嘴礁‘督查’。”信使气喘吁吁地说道,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沈少卿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他倒来得快。让他来,正好让他亲眼瞧瞧这些如山的烟土,还有王掌柜的口供。”他转头对着校尉严肃地吩咐道,“把王掌柜的玉佩妥善收好,那是他与知府勾结的铁证,莲花纹是他们商号的隐秘暗记,账册里也曾提及。”
午时刚过,知府的官船如庞然大物般缓缓驶来。知府身着华丽威严的官服,头戴乌纱,带着一众耀武扬威的随从,趾高气扬地踏上礁石。他神色倨傲,对着沈少卿大声呵斥道:“沈少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调动水师,随意扣押良民,可知犯下何罪?”
沈少卿神色平静,仿若未闻,只是示意士兵将王掌柜带至跟前。王掌柜一见知府,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声泪俱下地喊道:“大人!救我啊!是他严刑逼供,逼我做的假口供!”
“哦?”沈少卿不紧不慢地拿出玉佩,在阳光下轻轻晃动,玉佩折射出的光芒如同一把利剑,“那这枚知府大人亲赐的莲花佩,也是我逼你戴在身上的?”他又缓缓翻开账册,语调沉稳有力,“还有这笔‘中秋贺礼五十两’,收款人明确写着‘内弟转交’,时间恰好是知府大人寿辰前三天,不知大人作何解释?”
知府的脸瞬间涨得如猪肝一般通红,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身后的随从见状,妄图上前抢夺账册,却被如同一堵墙般的水师士兵严严实实地拦住。
“带走。”沈少卿对着士兵微微点头,眼神坚定,“按规矩依法处置。”
看着知府被士兵押走,阿福在一旁不禁啧啧称奇:“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地解决了。”
“邪终究不压正。”沈少卿目光望向辽阔的海面,此时晨雾已然散尽,阳光洒在海面上,如同给大海铺上了一层碎金。他感慨道,“就像这看似坚硬的礁石,实则藏不住底下涌动的暗流,只要找准关键的缝隙,总能将那些隐藏的龌龊之事翻个底朝天。”
傍晚时分,所有查获的烟土都被有条不紊地装上押运船,涉案人员也全部被依法收押。阿福果然信守承诺,带着沈少卿来到了鹰嘴礁的另一侧。夕阳如同一颗巨大的火球,正缓缓下沉,将整个天空染成了如梦幻般的橘红色。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宛如晶莹剔透的碎玉,在余晖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看!”阿福兴奋地指着海平面,太阳正一点点地往下坠落,最后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球,缓缓沉入大海之中,“明天的日出会更加漂亮!”
沈少卿静静地坐在礁石上,海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衣襟,带着咸咸的海水气息。他不禁回想起刚到鹰嘴礁时,那弥漫在心头的紧张与压力,想起阿福偷偷递来的安神草药,想起账册上那密密麻麻记录着罪恶的字迹——原来,破案的过程就如同等待日出,总要熬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才能等来那穿透黑暗的耀眼光芒。
“明天一定来看。”沈少卿轻声说道,这不仅仅是为了欣赏那美丽绝伦的日出,更是为了守护这些生活在风浪中的普通百姓。他们或许曾经胆怯,或许一时犯错,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坚守住心中那一抹善良与正义的光。
夜色渐浓,远处海面上的船灯如点点繁星,散落在浩瀚的大海之上。阿福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帐篷,准备在这礁石上过夜。沈少卿望着那些闪烁的灯火,心中涌起一股温暖与希望。他知道,这海上的疑云,虽然尚未完全散尽,但已然透出了黎明前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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