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乃是世间最凶险莫测之地。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无数狂暴、混乱、足以撕裂金丹修士的空间能量如同怒海狂涛般汹涌肆虐。寻常修士被卷入,顷刻间便会粉身碎骨,神魂俱灭。
李望在捏碎古河真人剑印,强行撕开空间裂缝,带着众人冲入的瞬间,便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毁灭力量。无数道无形的空间利刃切割而来,他强提最后一口混沌法力,将昏迷的柳依依紧紧护在怀中,同时竭力撑起一个微弱的混沌光罩,将冰芸、玄屿等四名玄龟子弟也勉强笼罩在内。
“稳住心神,随我法力牵引,不可分散!”李望的声音在狂暴的乱流呼啸中显得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衣襟。他本就重伤之躯,强行催动剑印、抵御魔焰、再撑起这护体光罩,已是油尽灯枯,全凭一股顽强的意志在支撑。混沌金丹光芒黯淡,表面裂纹似乎又多了几道,传来阵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冰芸等人亦是脸色苍白,各自运转玄功,将法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李望撑起的光罩,共同抵御着外界恐怖的撕扯之力。玄龟族强悍的肉身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们虽也感到气血翻腾,但比之人族修士,更能承受这种空间挤压。
乱流之中,光罩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剧烈颠簸,随时可能倾覆。四周是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仿佛无数世界的碎片在眼前飞速划过,又瞬间湮灭。神识在这里完全无用,一旦探出,立刻就会被混乱的空间之力绞碎。
“前辈!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口!”冰芸焦急地传音,她看到李望的气息正在飞速衰落。
李望何尝不知?但他此刻神魂与法力皆已透支,对空间的感知降到了最低点。在这无尽的乱流中,寻找一个稳定的出口,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这危急关头——
嗡!
被他紧紧收在怀中的三块星钥碎片,再次发出了温热的共鸣!这一次,并非爆发性的星辰之力,而是一种奇特的、带着明确指向性的柔和波动。这波动穿透了他的储物戒,穿透了混沌光罩,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灯塔,指引着一个模糊的方向!
是了!星钥本就与空间、与星辰运转相关,它们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应并指向稳定的空间坐标!
李望精神猛地一振,如同在沙漠中濒死之人看到了绿洲。他立刻循着怀中星钥碎片传来的指引,强行扭转光罩在乱流中的飘荡方向,朝着那个感应中的方位艰难地“游”去。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与力量。他必须时刻调整光罩,对抗不同方向袭来的乱流冲击,同时还要维持光罩不破。每一次方向的微调,都让他本就沉重的伤势雪上加霜。
冰芸等人也察觉到了李望的变化,看到了希望,更加卖力地输送法力,稳住光罩。
不知在乱流中挣扎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就在李望感觉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疲惫吞噬,光罩也明灭不定即将破碎之时——
前方,那无尽混乱与扭曲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相对平静的“光点”!
那光点散发着与周围狂暴乱流截然不同的、稳固的空间波动!
“出口!”玄屿惊喜地喊道。
“集中力量,冲过去!”李望嘶哑地低吼,压榨出丹田内最后一丝混沌法力,裹挟着众人,化作一道流星,不顾一切地撞向那个光点!
唰——!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的水膜,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空间撕扯力骤然消失。强烈的失重感传来,紧接着是脚踏实地(或者说踏在某种坚实物体上)的感觉。
新鲜(虽然带着浓重阴寒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耳边不再是空间的嘶吼,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成功了!他们从空间乱流中逃出来了!
李望心神一松,那强行提着的最后一口气彻底散去,护体光罩瞬间破碎。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连同怀中依旧昏迷的柳依依,一起向前栽倒。
“前辈!”
“李师兄!”
冰芸和玄岩手疾眼快,连忙上前将两人扶住。
众人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冰窟,比之前遇到的那个祭坛洞窟还要庞大数倍。穹顶高悬,垂落着无数巨大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棱。脚下是万年不化的玄冰,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的蓝光,使得整个冰窟并不昏暗。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精纯至极的玄冥寒气,但奇怪的是,之前那种浓郁的幽冥魔气却几乎感觉不到了,仿佛被隔绝了一般。
“这里……是哪里?”玄澜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感觉不像是在玄冥渊主脉了,寒气性质有些许不同,更加……古老纯粹。”
冰芸将一丝微弱的法力探入李望体内,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前辈伤势极重,金丹受损,经脉多处断裂,神魂也消耗过度,必须立刻疗伤!”
她又检查了一下柳依依的情况,柳依依气息微弱,体内经脉被魔气侵蚀严重,虽不致命,但若不及早驱除魔气,后患无穷。
“此地看似平静,但不知有无危险。我们先找个隐蔽处,为前辈和柳姑娘疗伤。”玄屿当机立断。
众人很快在冰窟边缘找到一处由几根巨大冰柱形成的天然屏障后。玄岩和玄澜负责警戒,冰芸和玄屿则立刻着手布置一个简易的防护和隐匿阵法。
李望被平放在冰面上,冰芸取出玄龟族珍藏的疗伤丹药,小心喂入他口中,并以自身温和的水系法力引导药力化开,滋润他受损的经脉与金丹。玄屿则协助柳依依,试图以玄龟族的秘法,缓缓逼出她体内残余的幽冥魔气。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李望闷哼一声,悠悠转醒。首先感受到的是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尤其是丹田位置,仿佛被无数细针穿刺。他内视己身,看到那布满裂纹的混沌金丹正在缓慢汲取着丹药之力自行修复,才稍稍松了口气。
“前辈,您醒了!”一直守在旁边的冰芸惊喜道。
李望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冰芸按住:“前辈伤势太重,切勿妄动。”
“柳师妹如何?”李望第一时间问道,声音沙哑干涩。
“柳姑娘体内魔气已被暂时压制,但侵入心脉,需徐徐图之,暂无性命之忧。”冰芸回道,“前辈,您感觉怎么样?”
“还死不了。”李望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寒气入体,反而让他精神清醒了几分。他环顾四周,“这里是?”
“我们也不清楚,穿过空间裂缝后就到了这里。此地寒气精纯古老,似乎是一处独立的秘境或者玄冥渊的某个隐秘分支。”冰芸解释道,并将星钥最后指引方向的事情告诉了李望。
李望闻言,心神沉入怀中,感应着那三块星钥碎片。它们此刻安静了下来,但彼此之间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并且隐隐与这片冰窟深处某种存在,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是星钥带我们来的……”李望目光深邃地望向冰窟那幽暗的深处,“这里,恐怕不简单。”
他强忍着剧痛,盘膝坐起,开始全力运转《混元衍道经》。此地方才觉得寒气精纯,此刻运功,才发现这些寒气中,竟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造化生灵碑同源的生机之力!虽然微弱,但对于修复他受损的肉身和金丹,却有奇效!
“此地于我疗伤有益。”李望对冰芸道,“你们也抓紧时间恢复。待我伤势稍稳,柳师妹情况好转,我们需探明此地究竟,寻找出去之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沉重。
“幽冥教经此一役,绝不会善罢甘休。那魔尊分神虽被星钥之力暂时逼退,但其本体……恐怕已被惊动。外界,怕是已风起云涌。”
冰芸等人神色一凛,皆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李望不再多言,闭上双目,全力引导着此地独特的寒气与体内药力、混沌法力融合,加速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三块碑片在他丹田内缓缓旋转,汲取着那丝微弱的生机,混元镇界碑稳固体魄,九幽血河碑默默转化着体内残余的魔气,造化生灵碑则散发出柔和绿光,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神魂。
这一次,虽险死还生,夺得了第三块星钥碎片,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并彻底暴露在了幽冥教最高层的视线之中。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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