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那间充斥着器官标本与冰冷恶意的“血肉编年史”档案馆,三人如同刚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甬道似乎变得更加阴冷,空气中弥漫的不祥预感几乎凝成实质。
王胖子虽然思维清晰了些,但身体依旧虚弱,加上档案馆的精神冲击,他几乎是被林辰和叶知秋架着走。“辰哥……叶姐……刚才……刚才那本书……太吓人了……”他声音带着未散的恐惧。
林辰不能说话,只能用力捏了捏他的胳膊表示安慰,他自己的状态也极差。舌根下的烙印隐隐作痛,精神被窥探的感觉挥之不去。他内心沉重,连惯常的内心吐槽都显得乏力。‘归档’……妈的,差点就成了罐子里的一盘菜……
叶知秋搀扶着林辰,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初。“记录者畏惧‘戒言’,这说明它们之间存在制衡。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她低声分析,声音在寂静的甬道里格外清晰。
林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模糊的赞同声。这或许是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就在这时,前方的甬道开始急剧变化。空气骤然变得灼热而干燥,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是浓硫酸的呛人酸雾、氯气的窒息感,以及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仿佛腐烂水果混合着金属燃烧的怪异味道。墙壁和地面变成了暗沉的、仿佛被反复灼烧过的金属板,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回响。温度迅速攀升,闷热得让人汗流浃背,呼吸艰难。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布满锈蚀和可疑污渍的铅灰色金属门。门板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不断滴落着粘稠黑色液体的、扭曲的管道接口,如同某种怪物的触手。门缝里,传出令人不安的声响——不是沸腾,更像是无数细小的、痛苦的哀嚎与腐蚀的“滋滋”声混合在一起。
“这……这又是什么地方?”王胖子看着那滴落的黑色液体,恐惧地后退半步。
林辰内心警铃大作。这味儿……这动静……说是化粪池爆炸现场都有人信,绝逼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示意叶知秋和王胖子极度小心。
叶知秋尝试靠近,那扭曲的管道接口突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喷出一股带着强酸味的白雾!她迅速后撤,白雾腐蚀着金属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
“需要……‘催化剂’?”叶知秋蹙眉,目光扫视周围,最后落在林辰依旧有些红肿的左手上——那是语文课“琢言之刑”留下的印记。
林辰会意,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忍着喉咙的不适,将自己残留着无形伤痕的左手,缓缓伸向那蠕动的管道接口。
就在他手掌靠近的瞬间,管道接口猛地张开,如同饥饿的口器,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林辰感觉左手仿佛要脱离身体,剧烈的撕扯感让他闷哼一声。但下一刻,吸力消失,管道接口仿佛“品尝”到了什么,满意地收缩回去,发出咕噜一声。紧接着,铅灰色金属门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三人的血液几乎逆流。
这不是实验室,更像是一个活体的、巨大的、正在蠕化的内脏器官!墙壁是布满搏动血管的肉膜,天花板垂下无数扭动的、粘滑的触须,滴落着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消化液。地面是软腻的、带着温度的生物组织,踩上去微微下陷。整个空间弥漫着高温和高湿度,空气中漂浮着荧光的、有毒的孢子。
在空间的中央,是一个由白骨和半透明生物膜构成的“讲台”。讲台后,站立着一个难以名状的“存在”。
它大致呈人形,但身体仿佛是由各种不断反应、沸腾、变色、甚至偶尔爆炸的化学物质随机组合而成。它的“头部”是一团翻滚的、散发着致命辐射的幽绿色烟雾,烟雾中偶尔会凝聚出痛苦的人脸轮廓,又瞬间被新的反应吞噬。它没有手臂,取而代之的是几条灵活舞动的、由强酸和液态金属构成的触手。
一个混合着气泡破裂、金属刮擦和濒死呻吟的声音,直接在三人脑海中炸开:
“新反应物……欢迎加入……我的……‘活体炼金釜’……我是……催化者……”
随着它的“话语”,那肉膜墙壁上,由发光的菌落和搏动的血管拼凑出规则:
【化学课:元素剥离与重构】
【课堂规则】
1. 站立于指定‘反应区域’(地面发光圈)。
2. 我将抽取你们身体的‘本源元素’进行演示。
3. 演示后,需在限定时间内,从‘材料池’中找回并重组自身元素。
4. 重组失败或超时者,将作为‘残渣’……被彻底‘分解’!
5. 成功重构者,可提升‘元素亲和度’。
“抽取本源元素”?“重组”?“分解”? 这规则简直是在挑战人类承受力的极限!
催化者那烟雾头部翻滚着,一条酸液触手猛地指向王胖子!
“肥胖单位……富含……碳、氢、氧……基础能量元素……示范开始!”
触手闪电般刺入王胖子的反应区域!王胖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色彩和实质,瞬间变得半透明,他甚至能低头看到自己体内模糊的骨骼和脏器轮廓,仿佛一个劣质的全息投影!他感觉不到疼痛,但一种生命根基被动摇的、极致的虚弱和恐慌淹没了他!
而催化者的另一条触手尖端,则凝聚出了一团剧烈燃烧、散发出光和热的碳氢能量球!
“看……这就是……生命的……基础……”催化者的声音带着狂热的意味。
“示范结束。重构开始。限时:60秒。”触手收回,王胖子恢复了实体,却瘫软在地,连手指都难以动弹,仿佛刚才被抽走的不仅仅是形象,更是他赖以生存的某种根本能量。
而在空间的角落,一个巨大的、沸腾着的、由各种扭曲生物组织和化学物质混合的“材料池”中,一团与刚才演示的能量球性质相似的光团正在沉浮。
“胖子!坚持住!”叶知秋喊道,她自己的反应区域也亮了起来。
催化者的烟雾头部转向她:“冷静单位……蕴含……精密……氮、磷、以及……罕见的‘逻辑结晶’……有趣……”
酸液触手再次刺出!叶知秋的身体没有变得透明,但她感觉自己的思维速度骤然下降,大脑如同生锈的齿轮,思考变得极其迟滞和困难,眼神也瞬间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变得有些茫然!同时,催化者触手上凝聚出了一小片结构精巧、如同电路板般的晶体碎片和几缕代表神经递质的流光。
“重构开始。限时:60秒。”
叶知秋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强迫自己集中几乎要涣散的注意力,死死盯着材料池中那沉浮的晶体碎片和流光。
最后,轮到林辰。催化者的烟雾头部“凝视”着他,发出了更加兴奋的、如同沸水翻滚般的声音:
“沉默单位……携带……高阶‘戒言’烙印……以及……顽强的‘生命活性’……极佳的……实验素材!”
触手带着毁灭的气息刺来!林辰感觉自己喉咙的烙印再次被引动,剧痛传来!同时,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强行抽取,皮肤开始失去光泽,出现细微的皱纹,一种衰老和虚弱感席卷全身!而催化者的触手上,出现了一小片不断扭曲、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暗红色符文(戒言烙印的具现化),以及一团跳跃的、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雾(生命活性)。
“重构开始。限时:60秒。”
林辰看着材料池中那三样东西——代表胖子能量的光团、代表叶知秋思维的晶体碎片和流光、代表自己烙印和生命力的符文与绿雾——它们混杂在无数扭曲、恶心的“材料”中,随时可能被吞噬或污染!
“帮……帮我……”王胖子虚弱地呻吟,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叶知秋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用疼痛刺激思维,艰难地分析着材料池的流动规律,试图定位属于他们的“元素”。
林辰强忍着喉咙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他猛地冲向材料池边缘,不顾那飞溅的腐蚀性液体灼伤皮肤,伸出手,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自身“元素”的微弱感应,死死地抓住了那团代表自己生命活性的翠绿光雾!
光雾入手,一股暖流汇入身体,衰老感稍微缓解。他立刻看向叶知秋,用眼神示意她晶体的方向!
叶知秋顺着他的目光,也锁定了一片沉浮的晶体,但她动作迟缓,几乎错过!
林辰心急如焚,他不能说话,无法精确指导!他看向王胖子那团最显眼的能量光团,它正被一股湍流卷向池底!
来不及了!
林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他将刚刚捕获的、属于自己的部分生命活性绿雾,强行分出一小缕,甩向了王胖子的能量光团!
嗡!
绿雾接触到能量光团的瞬间,仿佛提供了额外的“浮力”,光团上浮了一丝!同时,林辰感觉自己更加虚弱了。
“胖子!抓住它!”叶知秋终于拿到了自己的晶体碎片,看到这一幕,立刻对王胖子喊道。
王胖子用尽最后力气,扑倒在地,伸出手,险之又险地在那能量光团再次下沉前,将其捞了回来!
光团入手,王胖子的虚脱感明显好转,身体恢复了少许力气。
三人几乎在倒计时结束的最后一秒,完成了各自元素的重组(林辰只收回了大部分生命活性和那暗红符文,叶知秋收回了晶体和部分流光,王胖子收回了能量光团)。
催化者发出意犹未尽的、如同泄气般的声音:“重组……完成。效率……低下。但……协作……有趣的数据……”
“元素亲和度……微幅提升。尤其是你……沉默单位……你对自身‘元素’的感知……超乎预期……”
肉膜墙壁上的规则文字黯淡下去。那扇铅灰色的金属门,再次带着刺耳的声音打开。
三人搀扶着,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新的创伤,踉跄地逃离了这个如同巨型消化器官般的“活体炼金釜”。
回到甬道,林辰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因为那次强行操控“生命活性”的举动,又传来一阵新的灼痛,但隐隐地,他对自身状态的感知,确实敏锐了一丝。
王胖子恢复了些力气,但脸色依旧难看。叶知秋揉着太阳穴,思维的滞涩感正在缓慢消退。
林辰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内心苦笑。‘元素剥离’……这他妈哪里是上课,分明是拆了零件再让你自己拼回去,拼不好就直接报废!
化学课的残酷,在于它直接针对构成“存在”的基础进行玩弄。他们还能撑过几次这样的“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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