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个进行着诡异资源调配的食堂,王胖子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林辰和叶知秋身上。他的思维似乎清晰了一些,但身体却像被抽空了力气,软绵绵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对……对不起……辰哥……叶姐……拖累你们了……”王胖子喘着气,声音带着虚弱和愧疚。
林辰不能说话,只能用力摇摇头,搀扶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些,投去一个“少废话,哥扛得住”的眼神。他喉咙的灼痛感确实减轻了不少,虽然离正常发声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那种火烧火燎的折磨了。‘胖子这波算是用血条换了点蓝条,也不知道亏不亏……这鬼地方的等价交换法则真是黑心。’
叶知秋没有说话,但她的支撑同样坚定。三人在昏暗的甬道中蹒跚前行,疲惫和绝望如同附骨之疽。
这一次,甬道两侧的景象开始变得不同。粗糙的岩壁逐渐被一种暗沉的、带着木质纹理的材质取代,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陈旧的灰尘、腐朽的羊皮纸和……某种类似福尔马林却又更加甜腻的气息。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柔软,仿佛铺着厚厚的、吸音的毯子。一种绝对的、死寂般的安静笼罩下来,连他们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前方,出现了一扇巨大的、由深色木材制成的对开门。门板上镶嵌着黄铜铆钉,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花纹,那些花纹扭曲盘旋,仔细看去,竟像是一个个微小的人形在痛苦挣扎。门缝里,一丝丝冰冷的、带着防腐剂味道的气息渗漏出来。
“这……这又是什么课?”王胖子虚弱地问,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辰内心吐槽:‘看这装修风格,不是太平间就是档案馆,总不可能是教你跳广场舞的活动中心吧?’ 他示意叶知秋和王胖子提高警惕。
叶知秋上前,轻轻推了推门。门无声地向内开启,仿佛早已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门后的空间广阔而幽深,像是一座古老的图书馆与解剖室的结合体。顶棚极高,隐没在黑暗中,无数根巨大的、雕刻着怪异符文的石柱支撑着空间。四周是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但上面摆放的并非书籍,而是一个个浸泡在透明罐子里的、各种难以名状的生物器官、组织碎片,甚至是一些残缺的、保持着痛苦表情的人体部位! 罐子里淡黄色的液体在不知名光源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防腐剂味道浓烈到令人作呕。整个“档案馆”死寂无声,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在档案馆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由白骨和某种黑色金属拼接而成的讲台。讲台后,站着一个“身影”。
它穿着一件沾满暗色污渍的、类似中世纪学者般的黑色长袍,身形高大而佝偻。它的头部……没有常规意义上的头颅,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巨大、厚重、不断自动翻页的皮革封面的书!书页是某种泛黄粗糙的材质,上面用暗红色的墨水写满了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文字。当书页翻动时,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干枯皮肤摩擦的“沙沙”声。
这本“书”的封面中央,镶嵌着一只巨大、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球。此刻,那只眼球正缓缓转动,冰冷、麻木的目光锁定在刚刚进门的三人身上。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们。
“新来的……标本……”一个干涩、嘶哑,仿佛由无数濒死者的低语拼接而成的声音,直接从那只眼球中投射到他们的脑海里,“欢迎来到……‘血肉编年史’档案馆……我是记录者……负责为你们……归档……”
随着它的“话语”,讲台后方,一面由无数张粘连在一起、还在微微起伏的苍白人皮组成的“墙壁”上,开始渗出粘稠的血液,勾勒出扭曲的规则文字:
【历史课:记忆的烙印】
【课堂规则】
1. 静立,聆听历史的低语。
2. 当被问及过往,必须如实回答,不得有丝毫隐瞒。
3. 回答时,需触碰对应的‘记忆载体’(罐中标本)。
4. 拒绝回答、谎言或触碰错误载体者,其相关记忆与器官将被……‘收录归档’。
5. 完成‘生平录入’者,可暂时离开。
“记忆载体”?“收录归档”? 这比之前的任何规则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它不仅要挖掘你内心最深处的记忆,还要用那些恐怖的标本作为媒介,甚至可能夺走你身体的一部分!
记录者那书本头颅缓缓转向王胖子,封面上的巨大眼球死死盯着他,干涩的声音直接轰入他的脑海:“肥胖的个体……你的恐惧……源于何处?触碰……承载‘恐惧’的载体……回答我……”
王胖子浑身一颤,虚弱感似乎都被吓退了几分。他惊恐地环顾四周那些浸泡在罐子里的可怕标本,舌头打结:“我……我害怕……害怕那些怪物……害怕消失……害怕疼……”
“不够具体……”记录者的声音带着不满,“触碰……载体!”
王胖子吓得几乎哭出来,他颤抖着指向不远处一个罐子,里面浸泡着一颗被剥离出来、瞳孔因极致恐惧而放大的眼球!“是……是那个!我怕变成那样!”
就在他手指指向那颗眼球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的手,让他不得不走上前,将手掌按在了冰冷的罐壁上!
“啊——!”王胖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他感觉自己的眼睛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他的眼球中被抽离!同时,一段模糊而恐怖的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脑海——正是之前职业套装女人被“抹除”的瞬间,那极致的恐惧感被放大了数倍,几乎将他的精神冲垮!
几秒钟后,牵引力消失。王胖子踉跄着后退,捂着自己的眼睛,大口喘气,虽然眼睛没有真的受伤,但那精神上的刺痛和恐惧感却真实不虚。而他刚才触碰的那个罐子里,那颗眼球的瞳孔中,似乎隐隐多了一丝王胖子的惊惧神色……
“恐惧……已记录……归档……”记录者发出满足的沙沙声。
接着,它转向叶知秋:“冷静的个体……你执着追寻的……是什么?触碰……承载‘执念’的载体……回答……”
叶知秋脸色苍白,但她强迫自己镇定。她没有去看那些扭曲的器官,而是将目光投向一个看起来相对“正常”的罐子——里面浸泡着一束被精心保存、却毫无生机的黑色长发。
她走上前,冷静地将手按在罐壁上,清晰地说道:“我追寻姐姐叶倾雪的踪迹,探寻这一切异常背后的真相。”
瞬间,叶知秋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把冰锥刺入!一阵剧烈的、关乎记忆检索的锐痛传来,同时,她感觉自己与那束头发之间建立了某种诡异的联系,仿佛自己的“执念”正在被强行抽取、灌注到那束死物之中!她咬紧牙关,硬生生扛住了这股精神冲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执念……强度……合格……已记录……”记录者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讶异。
最后,那本巨大的书,缓缓转向了林辰。封面上的眼球,带着一种探究的、近乎贪婪的目光,锁定了他。
“无法言语的个体……你的‘声音’……被何种力量禁锢?触碰……承载‘禁锢’的载体……揭示……真相……”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问题来了!他的失声源于语文课那个诫言师的“琢言之刑”,这能说吗?说了会不会再次触怒那个怪物?或者触怒眼前这个?
他看向周围那些恐怖的标本,哪一个能代表“禁锢”?代表“言灵”的力量?他的目光扫过一个罐子,里面是一只被扭曲定型、仿佛正在无声尖叫的喉咙;又扫过另一个,里面是一片布满诡异符文、仿佛被灼烧过的舌头……
他不能说话,无法像叶知秋那样清晰地表述。他必须选择一个载体,并通过行动或意念来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记录者那沙沙的翻书声变得越来越急促,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那只巨大的眼球中,开始浮现出不祥的血丝。
“拒绝回答?还是……无法找到对应的‘真实’?”干涩的声音带着威胁,“你的‘声音’……将成为珍贵的……收藏品……”
林辰额头渗出冷汗。他猛地看向一个角落里的罐子——那里面浸泡着的,不是器官,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状、散发着微弱邪恶气息的暗影!那暗影的形状,偶尔会凝聚成类似“诫言师”那缝合巨嘴的模样!
他赌了!他要用这个来暗示禁锢他声音的源头!
他快步上前,在记录者阻止之前,猛地将手掌按在了那个罐壁上!
“呃——!”林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一股远比王胖子和叶知秋所经历的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精神冲击,如同冰潮般瞬间涌入他的脑海!他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无形的刻刀在舌头上凿刻的剧痛,同时,一股充满了扭曲文墨与血腥气的恶意,顺着他的手臂,试图反向侵蚀他的精神!那是属于“诫言师”的力量残留!
罐子里的那团暗影疯狂地扭动起来,仿佛被激活了一般!
记录者发出了巨大的、如同狂风掠过枯叶般的沙沙声,那只眼球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忌惮?
“这种‘烙印’……这种‘权柄’……是‘戒言’的力量……”它的声音不再平静,带着某种辨识后的悸动,“你……竟然承载了它的‘印记’而未彻底崩坏……”
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退去。林辰踉跄着后退,脸色惨白如纸,舌根下的烙印仿佛被再次引动,传来阵阵灼痛,但比之前那次直接受刑要轻得多。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几乎被抽空,但……他似乎赌对了!记录者认出了那股力量,并且有所顾忌!
“……‘禁锢’之源……已确认……涉及高阶权限……不予深究……”记录者的声音恢复了干涩,但明显失去了之前的压迫感,“‘生平录入’……完成……”
讲台后那面人皮墙壁上的血字规则缓缓消失。
档案馆深处,一扇之前未曾注意到的小门,无声地滑开。
“离开吧……承载着‘戒言’印记的个体……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的‘档案’……会更加……完整……”记录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三人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那间充斥着器官标本和冰冷恶意的“血肉编年史”档案馆。
回到昏暗的甬道,林辰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消耗让他几乎虚脱。王胖子虽然虚弱,但似乎因为精神刺激,思维又清晰了一点,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强烈的恐惧。叶知秋扶着林辰,她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后怕。
刚才那一刻,他们仿佛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差点就被“收录归档”,成为那些罐子里永恒展示的标本之一。
林辰摸着自己依旧疼痛的喉咙,看着那扇缓缓关闭的档案馆大门,内心再无半点玩笑之意。
‘戒言’……‘高阶权限’……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少这种恐怖的存在?而他们,在这些存在的眼中,恐怕真的只是随时可以归档处理的……‘标本’而已。
恐怖,并非来自表面的血腥,而是源于这种自身存在被彻底物化、被更高层次力量随意玩弄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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