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声音如同破开浓雾的利箭,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闭眼!趴下!”
几乎是本能,叶知秋、刘飞、陈浩三人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这个指令,不顾一切地扑倒在地,紧紧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屏住了。虽然不明白“锁芯”是什么意思,但林辰在这种关头绝不会无的放矢。
就在他们趴下的瞬间,那密集如潮水、近在咫尺的“沙沙”剪刀声,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阵更加刺耳、更加疯狂的剪刀开合、摩擦声爆发开来,充满了焦躁与暴戾,仿佛无数无形的利刃就在他们头顶、身旁的空隙中疯狂挥舞、切割着空气!冰冷的锐风刮过他们的后背、头皮,带来针刺般的寒意。
但诡异的是,没有任何一把“剪刀”真正落在他们身上。
而铁栅栏后,那被林辰称为“锁芯”的瓷偶怪物,发出的凄厉尖啸也在林辰声音响起的刹那,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它眼眶中的幽绿光芒剧烈闪烁,破碎的头颅更加僵硬地转动,似乎想要“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对林辰的存在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手电光柱稳定地停留在走廊另一端,照亮了林辰的身影。
他半靠在满脸焦急、奋力搀扶着他的王胖子身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透。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虽然不再结霜,但皮肤下隐隐透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显然远未恢复。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得惊人,紧紧盯着铁栅后的瓷偶怪物和那片无形的剪刀风暴。
“辰哥!你怎么样?你怎么……”王胖子又是欣喜又是担忧,话都说不利索了。
“咳……没事,还死不了。”林辰咳嗽着,声音沙哑,目光却片刻不离前方战局,“胖子,光……对准那个瓷偶的头,别晃。”
王胖子连忙用力扶稳林辰,将手电光死死锁定在那不断发出尖啸、幽绿光芒明灭不定的瓷偶头颅上。
“叶知秋,”林辰提高声音,尽管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肺部的疼痛,“听着!那东西……不是活物,也不是普通的怨灵……它是‘锁’的一部分,是维持这把‘锁’运转的核心……是周远山用来看守水源的‘活体钥匙’和‘警报器’!”
趴在地上的叶知秋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林辰的意思!
“锁芯”!它不是守卫,它本身就是“锁”的关键部件!攻击它,不仅无法突破,反而会触发最强烈的反击(刚才的音波尖啸)和警报(引来了四妹的剪刀规则)!周远山的设计如此恶毒,将“钥匙”与“守卫”融为一体,任何试图暴力突破的行为,都会招致毁灭性的打击!
“那……那剪刀……”陈浩趴在地上,听着头顶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切割声,颤声问。
“是四妹周琳的‘规则’……”林辰喘息着,快速分析,他的“规则悖论嗅觉”在生死关头被激发到了极致,“她的规则领域……覆盖了这条走廊……但触发条件……不是‘移动’,也不是‘声音’……”
他回想起油画上周琳那阴郁的眼神,手持的剪刀,以及地图上关于她“身份”的模糊提示(非亲子?),还有此刻那疯狂切割却避开趴伏众人的剪刀风暴……
“……是‘高度’!”林辰猛地得出结论,声音带着一丝看破真相的冷冽,“或者更准确说……是‘超出她认可的安全线’!她认为……‘不该存在’的东西,就要‘剪除’!站着,就是‘不该存在’!”
站着,就是触发“剪除”规则的条件!
所以当他们趴下后,剪刀风暴虽然依旧存在,却失去了目标,只能在空气中徒劳地挥舞!而那个瓷偶怪物,因为它本身就是这规则领域的一部分,或者是被周远山权限豁免的存在,所以不受影响!
“都趴好!千万别站起来!”叶知秋立刻厉声提醒刘飞和陈浩。两人早已吓破了胆,死死贴着地面,一动不敢动。
局面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三人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瓷偶怪物在铁栅后持续发出干扰心智的尖啸,幽绿光芒闪烁。
无形的剪刀风暴在走廊上空肆虐,等待着任何一个“超限”的目标。
而林辰和王胖子在走廊另一端,依靠手电光和精神支撑着局面。
“必须……让那‘锁芯’安静下来……”林辰看着那不断尖啸、引动着剪刀规则愈发狂躁的瓷偶,眉头紧锁。持续的尖啸本身就是一种攻击和精神污染,而且它似乎在不断强化着四妹规则的威力。
怎么让它安静?不能攻击,那是自取灭亡。
叶知秋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林辰指出了本质,那如何破解?钥匙……需要正确的“钥匙”来安抚或者关闭这个“锁芯”……
她的目光猛地落在了之前注意到的、散落在水泵房地面上的那些深色瓦罐碎片上!厨房的“活米”瓦罐!
二姐周雅的毒术……四妹周琳的剪刀规则……被锁住的水源……
一个模糊的关联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
“林辰!”叶知秋喊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压过尖啸和剪刀声,“那些碎片!水泵房地上,靠近基座的瓦罐碎片!和二姐有关的瓦罐!那瓷偶……它会不会……需要那个?”
林辰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集中精神感知那瓷偶怪物。除了滔天的怨念和痛苦,他确实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那些碎片同源的……渴望?或者说,是某种残缺感?
那瓷偶破碎的头颅……缺失的部分……瓦罐碎片……
“胖子……光,照那些碎片!”林辰急促道。
王胖子艰难地移动手电光柱,穿过铁栅,勉强照亮了水泵基座旁那些散落的深色硬片。
就在光柱照亮碎片的刹那,那瓷偶怪物的尖啸声,陡然出现了变化!从纯粹的痛苦怨毒,多出了一丝……急促与贪婪?它那幽绿的目光,也死死地“钉”在了那些碎片上!甚至连带着,空中那无形的剪刀风暴,都似乎因此而缓和了一瞬!
“没错……它想要那些碎片!”林辰确认道,“那些碎片……能补完它?或者……是关闭它的关键!”
但新的问题来了——碎片在水泵房内,他们被铁栅和瓷偶挡在外面,根本无法触及!而里面那个被锁住的、渴望碎片的“锁芯”,自己显然也无法移动去获取碎片。
又是一个死循环?
“妈的!这怎么拿!”刘飞趴在地上,暴躁地低吼。
叶知秋看着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碎片,又看了看那不断尖啸、引动危险的瓷偶,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手中——那根从书房找到的、长度约二十公分的金属拆信刀上。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形成。
“陈浩!”叶知秋喊道,“你趴着,能不能慢慢挪到铁栅旁边?尽量靠近,但不要超过趴着的高度!”
陈浩虽然害怕,但此刻也知道别无选择,咬着牙,开始像尺蠖一样,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一点一点地向铁栅栏方向蠕动。
“你想干什么?”林辰立刻猜到了她的意图,声音带着不赞同,“太危险!”
“没有别的办法!”叶知秋语气决绝,“必须试试!刘飞,准备接应!如果……如果我有意外,你们想办法把拆信刀弄进去!”
说话间,陈浩已经艰难地挪到了铁栅栏附近。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将金属拆信刀调转,刀柄朝向铁栅缝隙,然后手臂尽量伸直,贴着地面,小心翼翼地将拆信刀从铁栅下方最大的缝隙中,缓缓递了进去——递向了水泵房内部的地面。
她的动作极其缓慢,确保手臂和拆信刀始终保持在极低的高度,避免触发剪刀规则。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无形的剪刀风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她手臂周围盘旋、躁动,冰冷的锐风刺激着她的皮肤。
终于,拆信刀的尖端触碰到了水泵房内的石质地面。
叶知秋小心地松开手,拆信刀“哐当”一声轻响,落在了内部的地面上。
成功了!第一步!
接下来,是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步——如何利用这根拆信刀,将几米外那些瓦罐碎片,拨弄到瓷偶怪物脚下?
就在叶知秋准备指示陈浩,看看能否用脚或者其他方式,隔着铁栅小心翼翼地去勾动拆信刀,再去拨弄碎片时——
那瓷偶怪物,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它似乎理解了叶知秋的意图,或者说,它对那些碎片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它停止了那扰人的尖啸,幽绿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拆信刀和远处的碎片,缠绕铁链的身体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开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着碎片的方向,挪动了一步!
“哗啦……咔啦……”
铁链沉重地拖曳,瓷偶头颅摩擦作响。
它每移动一分,都显得无比费力,仿佛在与某种强大的禁锢之力抗争。
但它确实在移动!朝着那些深色的瓦罐碎片移动!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这个由周远山制造的、充满痛苦与怨念的“锁芯”,此刻正被它内心深处那份残缺的渴望驱动着,试图自己去获取“补完”之物!
它能否成功?
获取碎片后,会发生什么?
是解除禁锢,还是引发更大的灾难?
答案,就在它那缓慢而坚定的步伐之下,缓缓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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