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这番话,朱元璋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道生一,一生二,什么阴阳嘀嗒……他一个字都不想深究。
但他看懂了刘伯温的动作!
他读懂了刘伯温眼神里的狂热!
这就够了!
连刘伯温都说这是“无上大道”,那这玩意儿,就绝不是凡间之术!
是真正的,可以改变大明国运的天授神法!
他朱元璋,赌对了!
李先生,真是上天赐给他,赐给大明朝的无价之宝!
“老先生,怎么 又来!快起来起!”
李去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拜,搞得手足无措,赶紧上前去扶。
他心里早就炸开锅了。
“我的天爷!刘老先生这是干嘛呢?”
“不就是个‘摩斯电码’吗?怎么还扯上道家哲学了?”
“道生一,一生二……这‘摩斯电码’的道理确实是和八卦想通的,但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我就是打个比方,您这直接给我上升到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高度了?”
“还无上大道……您这要是搁我那个时代,不去做成功学大师,简直是屈才了啊!”
他一边疯狂腹诽,一边把刘伯温扶起来。
刘伯温站直身子,脸上的激动和潮红还未褪去,他看着李去疾,眼神复杂无比,既有敬畏,又有探寻,还有一丝得窥天道的狂喜。
朱元璋此刻,也从那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狂喜的浪潮退去之后,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朱元璋,为了这天下,杀了多少人,灭了多少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性的贪婪,到底有多么可怕!
水泥和铁器,已经引来了今天这只不开眼的苍蝇。
那这“电报”之术呢?
这堪比“无上大道”的神法,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分毫……
那会引来什么?
逐利的商人?贪婪的官吏?
不!
引来的,将是饿狼!是猛虎!是所有觊觎这神法,想要一步登天的野心家!
甚至……是北边的蒙元残余!是海外的倭寇!是天下间所有对大明江山抱有敌意的势力!
到那个时候,李先生,就是那三岁小儿,抱着金砖,行走于闹市之中!
他朱元璋可以杀光那些人。
但万一呢?
万一在这过程中,李先生伤到了一根头发,惊扰了这份清净……
他朱元璋,去哪里再找一个仙人来?!
这个念头一起,朱元璋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不行!
绝对不行!
保护李先生的安全,从今天起,不,从这一刻起,就是大明朝的头等大事!比北伐、比赈灾、比他朱元璋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重要一百倍!
他的脸色,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由狂喜转为凝重,再由凝重,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那股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帝王杀气,不自觉地又弥漫开来。
李去疾刚扶起刘伯温,一回头就看到“马大叔”这副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又来了?”
“这马大叔的情绪也太不稳定了,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儿狂喜,一会儿凝重,现在怎么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李去疾一想就明白了,这位“大金主”大概率还在为白天那个胖管家的事情耿耿于怀,担心工坊的安全问题。
这可不行。
金主爸爸的情绪必须安抚好。
顺便……给自己培养几个免费的技术工人。
毕竟这电报机,就算再简易,光靠他一个人也够呛。
“马大叔。”李去疾笑着开口,试图缓和气氛,“您也别太担心,今天那样的货色,就是跳梁小丑,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让您放心,我倒是有个提议。”
朱元璋闻言,立刻收敛起所有杀气,眼神重新聚焦在李去疾身上:“先生请讲!”
李去疾指了指门外,说道:“我看您那几位公子,马二、马三、马四,都是聪明伶俐的年轻人。”
“我原本给了他们一个月靠自己生活的考验。”
但“现在进了我这工坊,这个考验其实基本算通过了。”
“这一个月的试用期,足够他们吃饱饭了。”
“不过,过了这一个月,他们也不可能真留在工坊当工匠。”
“不如这样。”
“这一个月,我每天抽出一点时间,他们几个完成工作任务后,就跟着我学习。”
“我亲自教他们,怎么制作这‘电报’的零件,怎么把这‘乞丐版’的神法,一步步给造出来。”
“一来,人多力量大,能快点出成果,让您早日看到这神法的效用。”
“二来,他们学会了,以后第一批掌握这技术都是自己人,您不也更放心吗?”
李去疾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简直完美。
既安抚了客户,又解决了劳动力问题,还能培养自己的技术班底,一举三得!
他话音刚落。
对面的朱元璋,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让……让咱的儿子们,跟着先生……学习神法?
亲自教导?
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仙人……要收徒了?!
要将这通天彻地的大道,传给咱朱家的子孙后代?!
这哪里是找几个帮工啊!
这分明是天大的机缘!是传道!是授业!是衣钵传承啊!
原本三个儿子还要经历一个月考验,但现在,能直接获得仙人的教导。
朱元璋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无比粗重。
“好!好!好啊!”
朱元璋激动得再次语无伦次,他上前一步,又想去抓李去疾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却又敬畏地缩了回来,只是连连躬身。
“那就……那就全凭先生安排!”
“咱原本,就是想让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过来给先生打下手的!”
“别说一个月,多长时间都行!”
“任凭先生差遣!他们要是敢有半点不敬,不用先生动手,咱亲手打断他们的腿!”
这一刻,朱元璋对李去疾的信任、感激、敬畏,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寒暄了一阵,朱元璋又去见了三个儿子,便带着同样处于巨大震撼中的刘伯温和常遇春,离开了工坊。
马车再次启动,朱元璋坐在车内,一言不发,但他的脑子里,却在同时疯狂运转着两条截然不同的线。
一条,是关于“电报”的。
他要立刻调集全天下的能工巧匠,最好的铜,最好的材料,不计代价,全力配合先生!
另一条,则是关于“保护”的。
……
溧水县,钱家大宅。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比一般官员的府衙,还要气派三分。
“砰!”
一只上好的景德镇青花瓷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废物!真是废物!”
身穿锦缎员外袍,体态臃肿,面色阴狠的中年男人,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胖管家,破口大骂。
此人,正是溧水县首富,钱万里。
“老爷,老爷饶命啊!”
胖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着:“不是小的无能,实在是对方……对方太邪门了啊!”
“一个糟老头子,三言两语,就把你吓得屁滚尿流地滚回来了?”
钱万里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一脚踹在胖管家身上。
“他说了什么?嗯?你给老子一字不漏地学一遍!”
胖管家不敢怠慢,连忙将刘伯温那套关于“官产”、“大明律”、“斩立决”、“三族永不叙用”的话,添油加醋地重复了一遍。
他本以为能让老爷也感到忌惮。
谁知,钱万里听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竟露出了不怒反笑的表情。
“呵呵……呵呵呵……”
他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变成了猖狂的大笑。
“我当是什么通天的人物,搞了半天,就是一个懂点律法的穷酸师爷!”
钱万里一脚踢开脚边的瓷器碎片,眼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官产?他说是官产就是官产了?”
“铁器是官营,没错!”
“但老子早就查过了!那工坊的地契,就在他李去疾自己手上!所谓的‘与朝廷合作’,恐怕只是走了哪个衙门的关系,接到了朝廷的订单罢了!”
钱万里在屋里踱着步,脸上的狠厉之色越来越浓。
“他这是在扯虎皮,做大旗!”
“他以为搬出皇上,搬出大明律,就能吓住我钱万里?”
“真是天真!”
钱万里冷笑一声,眼神变得无比阴鸷。
他当然知道那工坊背后有人。
能在江宁府地界上,搞出这么大动静,没点关系是不可能的。
但他经过调查,发现李去疾并没有和京城的那些重要官员有什么来往,
于是推断,对方的靠山,顶了天,也就是在京城六部里某个有点实权的郎中、员外郎之流。
这种级别的官员,在普通百姓眼里是天。
可在他钱万里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因为他的靠山,肯定比对方硬得多!
永嘉侯,朱亮祖!
那可是跟着当今皇上,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开国元勋!手握重兵,镇守一方!
明年,就要正式封侯拜将了!
一两个耍笔杆子的文官,能跟一个握着刀把子的武将比吗?
在钱万里看来,李去疾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攀上了一个京官,然后借着这层关系,狐假虎威,获得了新式铁器的生产权。
“他能经营‘官产’,我钱万里就不能?”
钱万里心中盘算着。
“只要把工坊的所有权弄到手,把那姓李的弄死,再把利润分润给侯爷,让侯爷帮忙运作一下,这‘官产’的经营权,不就名正言顺落到我头上了?”
“到时候,谁还敢放半个屁?”
他越想,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狰狞。
至于那个能言善辩的老头,和那个气场骇人的中年人……
钱万里自动把他们归为了那个京官派来撑场面的下人。
下人嘛,装得再像,终究是下人!
“看来,跟这种泥腿子出身的暴发户,是不能玩文的了。”
钱万里停下脚步,眼中杀机毕现。
“对付这种人,还是得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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