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红觉得自己像被抽走了骨头,烂泥一样瘫在亚克力地板上。眼睛又干又涩,大概是昨晚瞪得太久,眼泪都流干了。脑子里反复播放着老陈被那只戴手套的大手粗暴地拖出笼子的画面,金属网格刮过他瘦削的身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老陈没挣扎,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被拖走时,那双一直没什么焦点的眼睛,极其短暂地、在她这边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没有责怪,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提醒?
提醒她什么?小心?还是……别忘了他用那条瘸腿换来的教训?
隔壁的笼子空了。管理员动作麻利地把那个老陈待了不知多久的金属笼子清理了一遍,喷了消毒水,刺鼻的味道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钻进来。然后,他们搬来了一个新的“藏品”放进去。是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蓬蓬裙的女性小人,一进来就好奇地东张西望,对着空气练习微笑,好像自己是来参加选美比赛的。
段新红看着那个空荡荡、又被迅速填满的角落,心里也空了一块。老陈……他去哪儿了?“静闭室”?还是更糟的地方?张瑶会怎么对付他?就因为那一次失败的、连钥匙边都没碰到的尝试?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板一路缠上来,勒得她喘不过气。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地方,失败的成本高得吓人。不是饿几顿,不是电击几下,是直接、彻底地消失。
张瑶的高跟鞋声今天听起来格外刺耳,像敲在人的头盖骨上。她巡视到段新红的展示台前,停下了。没像往常那样用审视货物的目光打量,而是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盒子里面如死灰的段新红。
“b区-17。”张瑶的声音不高,带着点玩味,像猫在拨弄爪下的老鼠,“昨晚,休息得好吗?”
段新红蜷缩着,把脸埋进膝盖,拒绝回应。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看来是没休息好。”张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一点温度,“也难怪,邻居换了,是有点不习惯。”
她往前凑近了一点,鲜红的嘴唇几乎要贴上亚克力盒子,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冰冷的恶意:“你那点小把戏,真以为能瞒过我?布条?嗯?”
段新红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她知道了!她一直都知道!
“老家伙不自量力,总想着不该想的事。”张瑶直起身,用指甲轻轻弹了弹盒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得给他换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学学什么叫真正的‘规矩’。”
她没明说老陈到底会遭遇什么,但这种留白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恐惧。段新红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血腥恐怖的画面。
“至于你……”张瑶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她脸上刮过,“看来之前的‘课程’还是没让你完全明白。也好,今天给你加一堂实践课。”
她挥了挥手。两个管理员推着一个东西过来了。那是一个特制的、小号的跑步轮,连接着复杂的电路和指示灯。他们把跑步轮安装进了段新红的亚克力盒子里,占据了几乎一半的空间。
“这是‘活力增强仪’。”张瑶介绍道,语气轻松得像在介绍一款新家电,“有助于你消耗多余的精力,保持健康。今天的目标是……”她看了看腕表,“连续奔跑五小时。速度会逐步提升。中途停下的话,会有小小的‘激励’。”
段新红看着那个冰冷的、闪着金属光泽的跑步轮,胃里一阵翻腾。
管理员把她拎起来,粗暴地塞进了跑步轮里。她的脚踩在粗糙的履带上,浑身都在抗拒。
“开始。”张瑶按下了遥控器。
跑步轮缓缓启动。段新红不得不跟着动起来。一开始速度很慢,像散步。她还能忍受,心里甚至有点侥幸,觉得不过如此。
但很快,速度开始提升。从散步变成快走,又变成慢跑。履带摩擦着她脚底的伤(迷宫那次还没好利索),火辣辣地疼。呼吸变得急促,汗水开始渗出。
她咬紧牙关坚持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停!停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激励”!她想起老陈空了的笼子,想起张瑶冰冷的眼神。
速度还在加快。她必须拼命奔跑才能跟上履带的速度。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腿像灌了铅,越来越沉。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疼,她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旋转。只有那个冰冷的跑步轮,和无休止的机械转动声。
“噗通!”她终于支撑不住,脚下一软,从跑步轮上摔了下来,瘫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张大嘴巴拼命喘气。
几乎在她摔倒的同一瞬间,“滋——!”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跑步轮的扶手上传来,瞬间窜遍她全身!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比前两次电击疼得多!感觉骨头缝都在滋滋作响。
电流持续了三秒才停止。段新红趴在地上,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休息时间结束。”张瑶冷漠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继续。”
跑步轮再次启动。
段新红看着那个缓慢转动的死亡轮盘,绝望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她不想动,一动都不想动。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
但是……电击的痛楚还残留在神经末梢。老陈消失的空笼子就在眼前。
她用手臂支撑着地面,颤抖着,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重新爬回了那个跑步轮。履带再次摩擦着她的脚底,带着她的身体,机械地向前。
跑。不能停。
汗水、泪水、还有鼻涕糊了一脸。她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麻木地迈动双腿。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逃跑,什么钥匙,什么老陈,全都模糊了。只剩下奔跑的本能,和对电流的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她只是跑,不停地跑。喉咙里泛着血腥味,视线里只有不断向后滚动的履带。
恍惚中,她好像又看到了老陈。看到他坐在笼子里,一遍遍划着那个“忍”字。看到他枯瘦的手指悄悄探出网格。看到他最后那个平静的眼神。
“活下去……”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像风中残烛,“像老陈一样……活下去……”
终于,跑步轮缓缓停了下来。五小时到了。
管理员打开盒子,把她像拎一袋垃圾一样拎出来,随意地扔回角落。连那点猪食一样的糊糊都没立刻给她。
段新红瘫在那里,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像是被拆开又重组了一遍,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她偏过头,看着隔壁那个新来的、还在对着空气练习微笑的花瓶小人。那女人看到她这副惨状,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转过身去。
段新红扯了扯嘴角,想笑,却连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失败的代价,她尝到了。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碾压。张瑶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在这里,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任何反抗的苗头,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扼杀,连带着你身边可能存在的、唯一的一点温暖和依靠,一起碾碎。
老陈用他的消失,给她上了最沉重的一课。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深处传来的、一波强过一波的疼痛和疲惫。
逃跑的念头,像被巨石压住的幼苗,暂时,动弹不得了。
但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那个钥匙的形状,老陈最后的目光,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心底最深处。
现在不能想。不敢想。
她需要先活下去。像老陈叮嘱的那样,活下去。哪怕像条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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