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守兵倒抽一口冷气,头皮瞬间炸开!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戟,紧张地扫视那片静谧得有些过分的林子。
“我刚刚摸到鹿的踪迹... ...”新兵拍着胸口,努力平复呼吸,声音依旧发颤,“然后就听见林子里有动静,回头一看...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我!龇着牙!口水都滴下来了!”
守兵吓得一哆嗦,“然、然后呢?”
“然后我转身就跑啊!那狼扑上来抓我!爪子还勾住我的裤子!我连滚带爬,匕首乱砍,也不知道扎中没有,后来我爬到树上躲着,躲了好久狼才走... ...”
守卫听得心惊肉跳,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他虽未亲见,但这新兵描述得如此真切,那满身的血污和惊魂未定的神情更是做不得假!再看向远处那片密林,只觉得阴风阵阵,危机四伏。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冒失地进去寻找,否则搞不好就喂了狼了!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守兵擦了一把冷汗,万一这新兵蛋子死在外头,自己也难逃责罚啊!如今守兵脸上满是后怕和庆幸,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鹿肉庆功,“你能囫囵个儿跑出来,真是老天爷开眼!快!快回营里去!这林子边儿上也不安全了!”
守兵边说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仿佛狼群随时可能扑出来。新兵如蒙大赦,胡乱点点头,不敢再多停留,朝着军营深处的中军帅帐踉跄奔去。
济世堂后巷。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简陋又整洁的堂屋里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沈怀薇正将几味晒干的草药细细分拣,听见门轴轻响,抬眼见是风尘仆仆的寒岁,沈怀薇忙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去,“可还顺利?玉章她好么?”
寒岁小脸通红,额头鬓角汗津津的,顾不上答话,先冲到桌边抱起粗陶水壶,对着壶嘴猛灌几大口。冰冷的井水滑过灼热的喉咙,她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抹了把嘴,拍着胸口道,“沈姐姐放心!白姐姐好着呢!精神头足得很!”
又喝了几口,寒岁放下水壶,话锋一转,“就是有一点儿奇怪,我觉得白姐姐好像和在裴府那会儿,不大一样了。”
“哦?”沈怀薇秀眉微蹙,“哪里不一样?”
寒岁歪歪头,语气中似乎还有点惋惜,“那个裴茂根本不是白姐姐对手,被白姐姐捅了一刀。换做以前在裴府的时候,白姐姐肯定不会留手的!可这次她居然没下杀手,还让他滚远点...沈姐姐你说,白姐姐费这么大劲让我把他引出来是为什么呀?她是不是心软了?”
沈怀薇清冷的眸子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转瞬又归于平静,她抬手抚了抚寒岁的发顶,淡声道,“玉章并非滥杀无辜之人,我们要尊重她的决定。”
寒岁似懂非懂,转而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酸味儿,便风风火火地往后屋钻,嘴里念叨,“跑了一身汗,黏糊死了,我得赶紧拿身干净衣裳换上。”
还不等沈怀薇提醒,寒岁已经熟门熟路地推开房门,脚步轻快踏了进去。
“啊——!”
寒岁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第二声尖叫冲出来。
沈姐姐的床上,居然躺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他身形高大,即使躺着也占了大半张床铺。一身紧束的夜行衣多处破损撕裂,隐约可见包扎完好的白布,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和药草混合的怪异气味。
这倒也罢了,最让寒岁魂飞魄散的是那张脸。
纵然他此刻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纸,寒岁也绝不会认错,这张脸正是让京城无数权贵闻风丧胆,小儿止啼的锦衣卫指挥使,陆云归!
“沈……沈姐姐!”
寒岁扑回堂屋,一把抓住沈怀薇的衣袖,“你怎么把那个煞神弄家里来了?不要命了吗!”
沈怀薇被寒岁抓得衣袖一紧,她抬起眼,望向惊恐万状的寒岁,眼神平静得近乎淡漠,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波澜,“昨夜你刚出去不久,我便听到后院墙根下有重物坠地的闷响。出去查看,就见他倒在那里人事不省。他身中剧毒,已侵入心脉,我若不救他,他必死。”
寒岁倒抽一口凉气,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那、那也不能... ...”
“身为医者,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沈怀薇轻轻拂开寒岁的手,转身走向一旁陈旧药箱。那药箱表面早已斑驳,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瓶瓶罐罐,还有银针、小刀一类医用物什,十分齐全。
“济世堂的招牌挂在这里,只要还有一口气进来,就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他是锦衣卫也好,是路边乞丐也罢,在我这里,都只是一息尚存的病人。”
沈怀薇俯身,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细长的青瓷小瓶,拔开软木塞的瞬间,一股极其浓郁的草木清苦气息瞬间弥漫,“他中的这毒非比寻常。能用宫廷禁药来对付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这背后牵扯恐怕极为深广。”
她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瓶身,“何况,他一身夜行衣,深夜受伤中毒...救活他,或许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寒岁张了张嘴,却最终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只是觉得沈姐姐越来越像白姐姐了!
军营。
白玉章枯坐案前,一夜未合眼,目光落在沙盘上,一遍遍推演着叛党的伏击点,想象着谢远洲和陈酒身陷重围的困境,血染黄沙的景象... ...齿间无意识在指尖留下深深印痕,心头那点复仇的快意,却不知何时被隐隐不安所取代。
天光微熹。
白玉章缓缓起身,才倒了杯清水,忽而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马匹嘶鸣,兵甲铿锵,还有兵士们的呐喊。
“胜了!将军胜了!”
“大伙快来啊!是将军凯旋了!”
老兵们嘶哑的狂喜呼喊穿透帐帘,如同惊雷炸响在白玉章耳畔,手指一松,清水泼了满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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