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荒那声饱含痛苦与疯狂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哀鸣,在死寂的寝殿内回荡,震得人心魂俱颤。
余音未散,留下的是一片更令人窒息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死寂。
他背对着云芷,高大的身躯剧烈地起伏着,周身的魔气虽然不再狂暴外放,却如同压抑的火山,在皮下汹涌奔腾,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低压。
云芷蜷缩在玉榻上,脸色惨白,泪痕未干,身体还因方才那恐怖的威压和斩荒的失控而微微颤抖。
她看着斩荒的背影,那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充满了绝望和一种即将与全世界为敌的决绝。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苍白的辩解,却发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使者的挑拨,斩荒的暴怒,像两把巨大的铁锤,将她刚刚拼凑起一点的心防砸得粉碎,只剩下一片混乱的废墟。
跪在殿门口的沉渊,面具下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尊上体内那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他知道,此刻的尊上,就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而刺激源,毫无疑问,是榻上那个瑟瑟发抖、却牵动着尊上所有心神的女子。
时间,在令人心慌的静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斩荒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耗尽了全身力气般,转过了身。
云芷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个细微的、充满恐惧的躲避动作,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斩荒猩红的眼底。他瞳孔骤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又冰冷了数度,但那种毁天灭地的疯狂,却奇异地沉淀了下去,化为一种更深沉、更令人胆寒的……绝对掌控。
他没有再看云芷,而是将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射线,投向了依旧单膝跪地的沉渊。
“查。”一个字,从斩荒齿缝间挤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寒意,“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杂碎给本座……揪出来。碎尸万段,神魂……永镇血狱。”
“是!属下领命!”沉渊毫不犹豫地应道,声音斩钉截铁。他明白,这是尊上暴怒之下唯一的宣泄口,也是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还有,”斩荒的声音更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今日值守花园、以及相关区域的所有魔卫,巡逻队长……全部,剐刑。”
云芷猛地倒吸一口冷气,骇然地看向斩荒。剐刑?!那是魔域最残忍的刑罚之一!只因为有人潜入,就要牵连这么多无辜的守卫?
沉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依旧沉声应道:“……是。”
斩荒下达完这些血腥的命令,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这才重新将目光,缓缓地、如同最沉重的枷锁,落在了云芷脸上。
云芷被他看得浑身发冷,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痛苦和质问,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却带着绝对占有意味的冰冷。她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上的猎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斩荒一步一步,朝着玉榻走来。他的脚步很慢,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丧钟,敲在云芷的心上。他走到榻边,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云芷完全笼罩。
他俯下身,凑近她。距离近得能清晰看到他眼底密布的血丝,和那深处翻涌的、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他没有像刚才那样咆哮,声音反而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锋,缓缓割过空气:
“你,听清楚了。”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却冰冷如铁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云芷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写满了偏执和疯狂的猩红眸子。
云芷吃痛,蹙起眉,想挣扎,却被他指尖传来的、混合着强大力量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欲,死死定住。
“从今日起,”斩荒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残酷意味,“不准你再踏出寝殿半步。不准再见任何仙门的人。不准听信任何来自仙界的……鬼话。”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捏得云芷下颌生疼,眼中翻涌着骇人的戾气:“记住,你是我的人。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他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她的唇瓣,呼出的气息带着血腥和毁灭的味道,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最彻底的占有和警告:
“再让本座发现你与仙界有丝毫沾染……”
他顿了顿,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近乎残忍的痛楚,随即被更深的疯狂覆盖:
“后果……自负。”
说完,他猛地松开了手,仿佛触碰她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他直起身,不再看云芷瞬间失血的脸色和眼中涌出的、混合着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泪水,转身,大步朝着殿外走去。玄色衣袍在身后划出冷硬的弧线。
“沉渊!”走到殿门口,他头也不回地冷喝。
“属下在!”
“加派影卫,里外三层,给本座守住这里。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他的声音恢复了魔尊的冷酷和威严,“再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遵命!”沉渊躬身领命,语气肃杀。
斩荒不再停留,身影化作一道黑雾,瞬间消失在殿外浓郁的魔气之中。他需要杀戮,需要发泄,需要让血腥味来压制心底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名为“失去”的恐慌。
寝殿内,重归死寂。
只剩下云芷一个人,瘫坐在玉榻上,维持着被斩荒捏过下巴的姿势,一动不动。下巴上还残留着他指尖冰冷的触感和疼痛感。耳边,是他那如同诅咒般的禁令,一遍遍回响。
不准……再见仙门的人。
不准……听信任何鬼话。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后果自负。
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冰凉和……绝望。
他果然……还是那个疯批魔尊。
刚才那片刻的脆弱和痛苦,仿佛只是她的错觉。一旦触及他的逆鳞,那偏执的、毁灭性的占有欲,便会以最残酷的方式,再次将她牢牢禁锢。
刚刚因为战场痛哭而滋生的一丝心软和信任,在这一刻,被这霸道冰冷的禁令,击得粉碎。
她看着殿门外那骤然增强、几乎凝成实质的结界光晕,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刚刚看到一丝笼外的微光,就被更坚固、更华丽的牢笼,彻底封死了所有出路。
温柔的假象破碎。
露出的,是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窒息的……囚禁本质。
而这一次,她连挣扎的力气,似乎都快没有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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