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植园的古榕最近有些异常。往年这个时节，它的叶片该是浓绿发亮的，今年却在枝桠间冒出几片金黄的叶子，风一吹就簌簌落下，像是提前进入了秋日。更奇怪的是，树干靠近根部的地方，裂开了道巴掌宽的缝隙，露出里面深浅交错的纹路，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这老榕树怕是有点不对劲。”李婆婆摸着树干上的裂纹，眉头紧锁。她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从没见过古榕有这样的动静。白胡子长老围着树转了三圈，用手指敲了敲树干，听着里面传来的“咚咚”声，若有所思：“它这是在‘说话’呢，估计是有什么心事。”
陈睿轩找来《灵木异志》翻查，终于在泛黄的书页里找到记载：千年以上的古榕，每百年会褪去一层老皮，露出年轮中的记忆碎片，若有重要的故事想告诉后人，就会故意裂开树皮，让年轮中的光影显形。
“也就是说，它想给咱们讲故事？”陈思语凑近裂缝，果然看见里面的年轮纹路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像是流动的星河。雪鼬们也围了上来，断尾用爪子扒着树皮，想往里钻，被新首领死死按住，生怕它惊扰了老树。
为了看清年轮里的故事，大家做了个简易的木梯，搭在树干上。陈睿轩爬上梯子，借着阳光往裂缝里看，只见年轮的纹路中，竟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像是很多年前的联盟，有穿着旧道袍的修士在练剑，有小小的雪鼬在树下打滚，还有个白胡子老人，正坐在现在李婆婆常坐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本书在看。
“里面有以前的修士！”陈睿轩惊呼。陈思语赶紧也爬上去看，影像里的场景突然变了：灵植园着了火，浓烟滚滚，一群修士正用水桶灭火，古榕的枝叶拼命往火里伸展，像是在帮着阻隔火焰，最后叶片烧得焦黑，却保住了旁边的炼丹房。
“这是……百年前的那场大火？”白胡子长老凑过来，看清影像后唏嘘不已，“我师父跟我说过，那场火差点烧了整个联盟，多亏了这老榕树舍命相护。” 李婆婆听得眼眶发红，伸手轻轻抚摸着焦黑的树皮——原来那些不显眼的深色纹路，是当年被火烧过的痕迹。
影像还在继续变化：有个穿红裙的女子，每天都来树下埋花种，年轮里的光影随着她的动作开出虚拟的花；有只瘸腿的雪鼬，总躲在树根的洞里，古榕就用气根给它挡雨；还有个小修士，在树下埋了坛酒，影像里的酒坛渐渐变得透明，像是早已被人挖走。
“那坛酒！我知道！”李婆婆突然说，“前几年翻地时挖到过个空坛子，原来埋在这儿！” 大家这才明白，古榕把联盟百年间的大事小事，都记在了年轮里，像本活的史书。
最让人动容的是最后一段影像：很多年前的一个雪夜，有只刚出生的小兽（看着像大毛的祖先）被遗弃在古榕下，冻得瑟瑟发抖。老树竟落下几片带着暖意的叶子，盖在小兽身上，还让气根往它嘴里滴灵泉，直到第二天被修士发现收养。
“难怪大毛总爱趴在树下！”陈思语恍然大悟。大毛像是听懂了，用脑袋轻轻蹭着树干，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道谢。小狼崽也跟着蹭上去，把自己的绒毛蹭在树皮上，像是在给老树留下自己的记号。
看完年轮里的故事，大家都沉默了。李婆婆回厨房端来刚熬的灵蜜，用刷子轻轻涂在裂缝周围的树皮上：“给它补补身子，讲故事肯定费力气。” 雪鼬们则叼来最软的干草，塞进裂缝里，像是给老树盖被子。
从那以后，每天都有人来陪古榕说话。李婆婆会跟它讲灵植的长势，说今天的晨曦花开得格外好；白胡子长老会念新画的符篆给它听，虽然经常念错；陈睿轩和陈思语会把新研究的星核地图摊在树下，像是跟老树分享秘密。
古榕也有了回应：有人来时，它的叶片会轻轻晃动，像是点头；李婆婆浇水时，气根会帮着把水引到干旱的地方；雪鼬们在树下打闹时，它会落下几片叶子，正好落在断尾的王冠上，像是在给它戴花。
有天夜里，陈睿轩被雷声惊醒，想起古榕的裂缝没遮好，赶紧披衣去看。却发现大毛正趴在裂缝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雨水，尾巴紧紧裹着树干，任凭雨水打湿后背；小狼崽蹲在它身边，用爪子把雪鼬们塞的干草往裂缝里推，生怕雨水渗进去。
“傻大个，不用这么护着。”陈睿轩走过去，想把大毛拉开，却被它轻轻推开。直到雨停了，大毛才抖落身上的水，用舌头舔了舔裂缝周围的树皮，像是检查有没有受损，这才带着小狼崽回窝。
第二天，古榕的裂缝里，竟冒出了根新的气根，嫩嫩的，带着点粉红，正好搭在大毛常趴的地方，像是在回应它的守护。李婆婆见了，笑着说：“这老东西，还挺会疼人。”
随着天气转暖，古榕的金黄叶子渐渐落尽，长出了新的绿叶，比往年更鲜亮。裂缝也慢慢愈合了，只留下道浅浅的痕迹，像是老树特意留的纪念。但大家都知道，那些年轮里的故事，并没有消失——它们已经刻进了联盟的记忆里。
陈睿轩在树下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古榕的故事”，下面画了个简单的笑脸。雪鼬们总爱在木牌旁打滚，断尾还把自己的水晶王冠挂在牌上，像是给老树的献礼。大毛则每天午后都趴在树下打盹，阳光透过新叶落在它身上，暖洋洋的，像是老树在轻轻抚摸它。
“其实它不用特意裂开年轮的。”陈思语靠在陈睿轩身边，看着枝繁叶茂的古榕说，“我们也会把现在的故事，讲给后来人听。” 陈睿轩点头，看着雪鼬们在树下埋新的“宝藏”（这次是颗亮晶晶的石子），看着李婆婆在给新栽的花苗浇水，突然觉得，联盟的故事从来不是孤立的——就像古榕的年轮，一圈圈向外延伸，每一代人的经历，都成了新的纹路，让这棵老树，这个家，变得越来越厚重。
而古榕的年轮故事，不过是想告诉大家：所谓传承，不是记住多少往事，而是把当下的温暖，也变成未来值得回忆的故事。就像此刻，阳光穿过新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雪鼬们的吱吱声，李婆婆的念叨声，大毛的呼噜声，都在被新的年轮悄悄记下，等待着百年后的某一天，再讲给那时的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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