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轰鸣并非短暂的震颤，而是持续不断、从地脉深处传来的哀嚎！整个黑山山脉的地下空间都在剧烈摇晃，仿佛一头被囚禁万古的凶兽终于挣脱了枷锁，正要撕碎一切。
副眼洞穴内，刚刚稳定伤势的众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威震得东倒西歪。石壁开裂，水流激荡，精纯的玄冥真水气息也被那股狂暴涌出的、混杂着疯狂与痛苦的大地之力所压制、排斥。
“封印……到底还是破了！”雷烈扶着岩壁站稳，感受着那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脸色难看至极。那股力量充满了暴戾、憎恨与扭曲，与记忆中大地应有的厚重、祥和截然不同。
林凡闭目凝神，神识艰难地穿透混乱的能量场，试图感知远处结点的情况。他“看”到，原本被封印光幕笼罩的深坑已然彻底崩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断扩大、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漩涡中心，一块约莫拳头大小、散发着浑浊黄光、表面布满黑色扭曲纹路的晶体正缓缓升起——那正是被污染的地脉之心碎片！
此刻，这块碎片如同一个失控的心脏，疯狂地泵出被污染的大地之力，所过之处，岩层化为齑粉，地脉经络被强行扭曲、堵塞，生机断绝。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归墟巫祭正站在漩涡边缘，张开双臂，狂笑着引导那些污秽的大地之力涌入他手中的白骨权杖，权杖顶端的幽绿宝石光芒大盛，其气息节节攀升！
“他在吸收碎片的力量！”叶灵均失声惊呼，她能感觉到巫祭的气息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膨胀，已然超越了普通的融法境初期，向着更深层次迈进！
“必须阻止他！否则等他彻底掌控碎片，我们所有人都得死！”一名伤势稍轻的守岳战士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冲出去。
“冷静！”林凡低喝，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的危急，但贸然冲出去，只是送死。巫祭此刻与碎片力量连接，几乎与这片失控的秽土融为一体，实力暴涨，绝非他们现在状态可以抗衡。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副眼中清澈的玄冥真水，又想起渊宿最后的嘱托，以及石鸢那纯净的守岳血脉。
“我们现在的力量，不足以正面击败他，更无法强行净化那块狂暴的碎片。”林凡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渊宿前辈指明了道路——需要石鸢的血脉和玄冥真水！”
他快步走到副眼边，取出身上所有能盛水的容器——玉瓶、皮囊甚至空的丹药瓶，迅速灌满清澈的、蕴含着一丝渊宿最后净化之力的玄冥真水。
“灵均，雷大哥，你们伤势较重，留在此地借助真水气息尽快疗伤，务必稳住伤势，恢复几分战力。”林凡将灌满的真水分给叶灵均和雷烈，语气急促却不容置疑，“两位兄弟，麻烦你们护送我，我们立刻返回地宫主殿，接应石鸢！只有与她汇合，借助她的血脉之力，我们才有一线机会！”
地宫主殿虽然有水眼异动，但渊宿自爆副眼切断了部分污染源，主殿压力应该稍减。而且，石鸢是计划的关键，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不行！林兄弟，你一个人太危险！”雷烈急道。
“我跟你去！”叶灵均立刻站起，尽管脸色苍白。
“这是命令！”林凡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主殿情况未知，路上可能还有追兵，我需要两位熟悉地形的守岳兄弟引路。你们留下，尽快恢复，如果我们成功带回石鸢，还需要你们接应，发动反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看着叶灵均和雷烈眼中的担忧与不甘，语气放缓，却更加坚定：“相信我。”
时间紧迫，不容再多争论。叶灵均和雷烈深知林凡所言是当前最优解，只能重重咬牙，接过真水，盘膝坐下，全力运功疗伤。
“我们走！”林凡对那两名伤势稳定的守岳战士一点头，三人毫不犹豫地冲出副眼洞穴，沿着来路，冒着不断坠落的碎石和越发狂暴的能量乱流，向着地宫主殿的方向疾驰。
沿途，景象令人触目惊心。原本稳定的溶洞结构在失控的地脉之力冲击下大面积坍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土石尘埃和那股令人作呕的污秽大地气息。偶尔能遇到惊慌失措的低阶地底生物，它们也在这天地之威下疯狂逃窜。
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封印破碎引起的混乱，他们并未遇到归墟教的拦截。但林凡的心却越来越沉，因为他能感觉到，远处那巫祭的气息还在不断变强，如同一个正在形成的风暴中心，吸纳着整个黑山山脉地底的污秽之力。
……
地宫主殿。
湖泊已然大变样。中心的水潭虽然因为副眼的净化而暂时停止了翻腾，但水质依旧浑浊，灵性大失。边缘蔓延的黑液虽然被石鸢和战士们勉强遏制，却并未完全消退，依旧在缓慢侵蚀。
最可怕的是整个地宫的震动。穹顶不断有巨大的钟乳石断裂砸落，在湖泊中激起巨大水花，广场地面裂开道道狰狞的缝隙，那记载历史的玄石碑也倾斜了几分，光芒黯淡。
石鸢在战士的护卫下，小脸煞白，却依旧坚持吟唱着歌谣，微弱的祖灵之光护持着小小一片区域，抵挡着落石和裂缝的蔓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地祖灵传来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哀鸣，以及那股正在疯狂滋长的、令人绝望的污秽意志。
“小姐，这里快撑不住了！我们必须离开！”一名战士焦急地喊道。
“不……再等等……恩人他们……”石鸢倔强地摇头，她相信林凡一定会回来。
就在这时，三道身影冲破弥漫的尘埃，踉跄着冲入主殿，正是林凡和两名守岳战士！
“恩人！”石鸢惊喜地呼喊。
“没时间解释了！”林凡迅速扫过现场，心中稍定，至少石鸢无恙。他冲到石鸢面前，将一瓶玄冥真水塞到她手中，“石鸢，听着！碎片封印已破，巫祭正在吸收碎片力量，我们必须立刻去阻止他！只有你的守岳血脉，结合这渊宿前辈最后净化的玄冥真水，才可能净化那块被污染的碎片！”
石鸢握着冰凉的水瓶，感受着其中与祖灵隐隐共鸣的纯净水灵，又听到碎片破封的消息，小脸瞬间血色尽失，但眼神却骤然变得无比坚定：“我该怎么做？”
“跟我走，去那个结点！路上我再告诉你细节！”林凡拉起石鸢，对留守的战士们喊道：“诸位兄弟，此地已不可守，你们立刻护送伤员，设法从我们来的入口裂缝撤离黑山！若能出去，将此地消息传递出去！”
交代完毕，林凡不再耽搁，带着石鸢和两名战士，逆着崩塌与混乱的能量流，向着那散发出恐怖吸力与污秽波动的山脉深处，决然冲去。
他们的身后，是不断崩塌的古老遗迹；他们的前方，是正在化身灾源的巫祭与失控的碎片。
乾坤倒悬，希望仅系于这微末的星火与残存的水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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