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深处，那声苍老的叹息回荡着，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叶青羽强压下伤势和震惊，帝剑横于身前，将萧云和林婉儿护在身后，凤目锐利地看向声音传来的黑暗角落：“何人装神弄鬼？出来！”
脚步声响起，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他穿着浆洗得发白的旧宫人服饰，头发花白，面容布满皱纹，看上去比之前的“福伯”还要苍老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看透了数百年的时光。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叶青羽身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慈祥与愧疚交织的复杂情感。
“小青羽……都长这么大了，和你母亲年轻时，真像……”老人喃喃道，声音沙哑却温和。
叶青羽浑身一震，美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你……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母后？”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目光转向了瘫在地上、依旧虚弱但瞪大眼睛吃瓜的萧云。
当看到萧云时，老人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敬畏和……恐惧？
“混沌……寂灭……还有那天厌之痕……竟然真的……融合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查，“先帝啊……您穷尽心血推演出的那一线‘变数’……难道真的应在此子身上？”
“老头，你看猴呢？”萧云被看得发毛，忍不住嘴欠了一句，“虽然我知道我帅得惊天动地，但你也不用这么盯着吧？收费的啊！”
老人被萧云的话逗得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头，眼中的锐利和凝重稍稍褪去，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心性跳脱，灵台却莫名澄澈……有趣，当真有趣。”
林婉儿在一旁紧张地握紧剑柄，小声问叶青羽：“陛下，他到底是敌是友？”
叶青羽没有回答，她心中的警惕并未减少，但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老人似乎并无恶意，尤其那声“小青羽”和提到她母亲时的语气，做不得假。
“前辈，”叶青羽稍微缓和了语气，但依旧保持着距离，“方才那人，自称暗卫副统领影爻，说是奉‘守碑人’之命而来。您可知‘守碑人’究竟是何组织？与父皇的计划又有何关联？您又为何会在此地？”
老人叹了口气，走到一旁倒塌的石柱边，慢慢坐下，仿佛不堪岁月的重负。
“守碑人……是一群可怜又可悲的家伙。”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沧桑，“他们信奉古老的预言，守护着所谓的‘纪元石碑’，认为严格遵循石碑的指引，才能让人族在一次次大劫中延续下去……为此，他们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感情，包括自我，变成执行计划的冰冷工具。”
“纪元石碑？”萧云插嘴，“听起来像是什么大型游戏副本的背景板？”
老人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理解“游戏副本”的意思，但还是解释道：“传说那是上古遗留的神物，铭刻着世界运转的轨迹和劫难降临的预言。历代皆有解碑人，试图解读并提前布局应对。先帝……亦是其中之一。”
叶青羽瞳孔微缩：“所以，‘天道弃子’计划，也是源自石碑的预言？”
老人默然片刻，点了点头：“石碑模糊预示，此劫需以‘至污之躯，承天之怨，纳魔之秽’，方有一线生机。先帝……不得已而为之。而守碑人，便是确保计划严格执行的监督者。老夫……曾是上一代的解碑人之一，也是……守碑人的叛徒。”
叛徒？ 三人再次惊讶。
“为何背叛？”叶青羽追问。
“因为看到了计划之外的……残忍。”老人眼中流露出痛苦，“因为发现所谓的预言，并非只有一种解读。更因为……不忍心看到小青羽你，彻底变成另一个只为计划而活的冰冷工具，甚至……牺牲品。”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萧云：“而他的出现，他身上发生的异变，更是彻底偏离了石碑最初的预示。这在守碑人看来，是绝不可容忍的‘变数’，必须清除。影爻前来，一是清除可能影响你决断的‘情感牵绊’，二也是想将这颗‘偏离轨道’的种子，重新‘校正’回去，甚至……直接回收。”
萧云听得后背发凉：“合着我就是个不合格产品，随时可能要返厂维修甚至被销毁呗？”
“可以这么理解。”老人苦笑，“守碑人坚信计划的纯粹性，任何偏离都可能导致最终失败，带来万劫不复。他们的偏执，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绝望下的疯狂。”
叶青羽沉默了，她终于明白，父皇留下的不只是明面上的“天道弃子”计划，暗地里还有这群冰冷无情的“守碑人”。而她自己，既是计划的执行者，在守碑人眼中，也可能成为需要被清除的“干扰因素”。
“那您呢？您帮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叶青羽看向老人。
老人看着叶青羽，眼神温和而坚定：“我只是个不忍心看着孩子受苦的糟老头子。我认为，人，不应该完全被冰冷的预言所束缚。一线生机，或许就藏在‘变数’之中。更何况……”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怀疑，石碑的预言本身，或许就被某种力量……污染或篡改过。守碑人所坚信的，未必就是唯一的真理。”
这个消息，比之前所有的话都更具冲击力！
如果连预言本身都可能被篡改，那所谓的计划，岂不是从一开始就可能走向歧途？
就在这时，老人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远处天空。
“不好！魔主的气息再次增强了！祂正在强行冲击祭天坛的人道气运！此地不宜久留！”
他快速站起身，走到一面布满苔藓和爬墙虎的墙壁前，双手结印，打出数道灵光。
墙壁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漆黑深邃的密道。
“这条密道通往皇城之外的一处隐秘据点，是老夫早年留下的后路。你们快走！”
“前辈，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叶青羽问道。
老人摇摇头，笑容有些洒脱：“老夫还得留下来，给你们断后，顺便……会会那些老朋友们。守碑人这次失手，绝不会罢休的。”
他看向叶青羽，眼神充满了嘱托：“小青羽，记住，无论计划如何，相信你自己的判断。你父皇最终时刻的悔恨与托付，才是真实的。”
他又看向萧云，神色无比郑重：“小子，保护好她。你的存在本身，或许就是最大的变数。尽快掌握你体内的力量，无论是混沌，还是寂灭……或者，是它们融合后产生的，更不可思议的东西。”
说完，他不等三人回应，便轻轻一推，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们送入密道。
墙壁迅速合拢，将外面的世界隔绝。
密道内一片漆黑，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呼吸声和远处隐隐传来的、魔主越发狂暴的咆哮声。
真相的碎片刚刚拼凑起一角，更深的迷雾和更大的危机已然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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