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群山间薄雾缭绕,一支万人队伍如长蛇般蜿蜒在米仓山狭窄的古道上,马蹄声被刻意控制在最低限度,士兵们的铠甲都用布条缠裹,避免发出碰撞声响。
张飞骑在乌骓马上,黑甲外罩着一件粗布斗篷,丈八蛇矛横在马鞍前。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口,浓密的虬髯上挂着晨露。再有半日就能出这道口了。他低声对身旁的庞统说道,声音里压抑着兴奋。
庞统轻抚坐骑的鬃毛,眉头却微微蹙起:将军,我总觉得太过顺利了些。汉中虽不及蜀道艰险,但米仓道乃兵家必争之地,张鲁竟毫无防备?
军师多虑了!魏延从后面赶上来,铁盔下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我军行动隐秘,连成都百姓都不知去向,张鲁那米贼如何能料到?
严颜老将军轻咳一声:魏将军不可轻敌。老夫在巴郡多年,张鲁虽非雄主,但其麾下张卫、杨任、杨昂皆非庸才。
队伍继续前行,山道越来越窄,两侧峭壁如刀削般陡立。正午时分,前方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探子飞驰而来,脸上满是惊惶:报——米仓道口有大军驻扎!
什么?张飞猛地勒住缰绳,乌骓马前蹄扬起,前几日不是还说空无一人吗?
庞统脸色骤变:什么时候的事?
探子滚鞍下马:回军师,是昨日傍晚到的,已在道口安营扎寨,看旗号是杨姓将领所率的部队!
众将面面相觑。张飞一拳砸在马鞍上,铁甲手套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奶奶的!眼看就要成功,怎么突然冒出大军驻扎?
时间回溯到十天前。米仓山南麓,一支二十余人的商队正缓缓北行。张富在马上,忽然听到远处山谷中传来异样的声响。他示意队伍停下,自己带着两名亲信悄悄攀上一处高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蜿蜒的山道上,黑压压的军队正有序前进,旌旗上的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更可怕的是,他在队伍中认出了那个标志性的身影:燕颔虎须,手持蛇矛……
是张飞!张富浑身发抖,立即意识到事态严重。他迅速返回商队,叫来最信任的仆人张忠:你立即抄小路回南郑,务必亲自将信送到师君手中!说着撕下一块衣襟,咬破手指写下蜀军万人经米仓道攻汉九个血字。
张忠将血书藏入鞋底,换上一身猎户装扮,消失在丛林中。张富则故意放慢商队速度,为报信争取时间……
几日后,南郑城中,张鲁正跪坐在天师道祭坛前,手中捧着一卷《老子想尔注》。烛火摇曳,将他瘦削的身影投在墙上,显得格外修长。
师君!阎圃匆匆入内,连礼都未行全,巴郡急报!
张鲁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何事如此慌张?
张富遣家仆星夜来报,在米仓道发现蜀军踪迹,约万人规模,看旗号是张飞为主将!
的一声,竹简从张鲁手中滑落。他站起身,道袍下摆扫过烛台:确定是张飞?
阎圃重重点头:张富的仆人亲眼所见,那黑脸将军手持丈八蛇矛,必是张飞无疑。随行的还有凤雏庞统,以及严颜、魏延等将。
张鲁脸色发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刘备这是要断我汉中咽喉啊……米仓道直指南郑,若被他们出其不意……
师君勿忧!阎圃上前一步,蜀军入道不过五日,按行程至少还需十日才能出山。我们立即派兵堵住道口,可使其奇袭之计落空!
张鲁深吸一口气,眼中恢复清明:传令,召集众将议事!
半个时辰后,汉中太守府灯火通明。杨柏、杨昂等将领分列两侧,气氛凝重。张鲁将情况简要说明后,杨柏第一个站出来:师君,末将愿率兵前往阻击!
阎圃却摇头:杨将军勇武有余,但张飞乃万人敌,又有庞统出谋划策,恐非一人可挡。他转向张鲁,阳平关杨任将军用兵老成,应立即调他回援,命杨柏将军先行出发抢占道口。
张鲁沉吟片刻,猛地拍案:就依子茂之计!杨柏,你即刻率一万精兵出发,务必在蜀军出山前占据道口。另派快马前往阳平关,命杨任星夜兼程赶赴米仓道,全军由他节制!
杨柏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张鲁又对阎圃道:速派细作查探蜀军确切人数和粮草情况。再令各隘口加强戒备,严防蜀军另辟蹊径。
当夜,汉中城兵马调动,火把如龙。
米仓道内,蜀军临时扎营。中军帐中,张飞烦躁地来回踱步,铁靴踏得地面咚咚作响:定是走漏了风声!否则张鲁那厮怎会突然派兵?
庞统盯着地图,眉头紧锁:我军行动极为隐秘,张鲁如何得知?
魏延冷哼一声:必是沿途有细作!
庞统急问:敌军有多少人马?主将是谁?
营寨连绵,大概有一万人,主将旗帜上写着‘杨’字。
庞统闻言,面色更加凝重:不知是哪位杨姓将领领军,若是杨任,此战更难。此人深通兵法,非杨昂、杨柏可比。
张飞怒发冲冠:管他是谁!俺老张这就杀出去,取他首级!
将军且慢!庞统急忙劝阻,敌军以逸待劳,据险而守;我军疲惫不堪,又处狭窄山道。若贸然出击,必遭大败!
张飞虽暴躁,却也知庞统言之有理,只得强压怒火:那军师有何妙计?
庞统沉思良久,忽然眼睛一亮:我观天象,今夜必有大雾。可令魏延将军率一支精兵,趁雾夜袭敌营,制造混乱;同时严老将军率主力从侧翼小路绕行;张将军则率中军正面佯攻。如此三路并进,或可破敌。
张飞拍案叫好:妙计!就依军师之言!
众将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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