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军区家属院的灯火次第亮起,晕开一片昏黄的光晕。陆景渊踏着月色归来,军靴落在砂石路上,发出沉稳而规律的声响。结束了一整天的高强度训练和军务处理,他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松,保持着军人特有的姿态。
不知从何时起,回到宿舍楼这段路,他的脚步总会不自觉地加快几分。那个被他小心翼翼安置在家中,沉睡时安静脆弱如瓷娃娃,清醒时却带着满身谜团的小身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心底最柔软的牵绊,也是他肩上最沉重的责任。
刚走到宿舍楼旁的梧桐树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阴影里快步迎了出来,是陈大川。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纠结,双手不自觉地搓着,显然是特意在此等候。
团长,您回来了。陈大川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迟疑。
陆景渊脚步未停,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事?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对下属的情绪变化格外敏感。
陈大川亦步亦趋地跟上,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是关于......苏小姐的。
陆景渊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侧过头,锐利的目光落在陈大川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迫人:
是这么个事儿,陈大川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汇报,下午苏小姐醒着的时候,不是到楼下透了透气么?结果让家属院那帮小猴崽子们给围上了。
陆景渊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他几乎能立即想象出那个画面——穿着他买的格子连衣裙的苏星澜,纤细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被一群半大孩子围在中间,那双总是带着懵懂和好奇的清澈眼眸里,该流露出怎样的无措?想到这,他心头莫名一紧。
然后呢?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沉了几分。
其实也没啥大事,陈大川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些,就是孩子们觉得新鲜,围着看。苏小姐也不说话,就安静地站着,表情......用王婶她们背后嚼舌根的话说,叫呆愣愣他顿了顿,忍不住替苏星澜辩解,可我瞧着,苏小姐就是性子静,不懂跟娃娃们打交道,绝对没有坏心!
这个解释让陆景渊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他想起苏星澜平日里对着电灯开关、自来水龙头都能专注研究半天的模样,对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充满陌生感的她,又怎么会懂得如何与孩子们相处?那股因想象她受委屈而生的烦躁,渐渐被一种无奈的怜惜取代。
后来呢?他继续追问,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后来......陈大川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怪异,老张家那个叫虎头的调皮小子,胆子特别大,伸手想去扯苏小姐背着的那个兔子背包......
刹那间,陆景渊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陈大川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他不敢看团长的脸色,赶紧一口气说完:结果,邪门的是,苏小姐就看了那小子一眼,那孩子当场就吓哭了,连滚带爬地跑开了,其他孩子也跟着一哄而散。
看了一眼?陆景渊重复着这三个字,眸光倏地一凝。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那绝不是旁人臆想中的凶恶,而是他在战场上见过太多次的、属于强者在感受到威胁时,本能流露出的警告与威慑。这些无知的人,怎么会懂得?
对,就看了一眼!陈大川语气肯定,随即又困惑地挠头,王婶她们离得远,没看清具体咋回事,就说那眼神......怪瘆人的。然后......然后楼里就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开了。
什么话?陆景渊的声音已经冷得能结冰,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暗沉得不见底。
陈大川憋红了脸,支支吾吾道:说......说苏小姐来历不明,性子古怪,眼神凶得吓人,不像个正经姑娘,倒像是......像是电影里那种心狠手辣的特务......还说她脑子不清醒,指不定有啥疯病,让各家都把孩子看紧点。
一声闷响,是陆景渊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在身旁粗糙的梧桐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作响。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股混杂着暴怒、心疼与极度不悦的情绪在胸中翻涌。
??
这些恶毒的词汇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他的心里。
他的星澜,那个在沉睡中会无意识靠向他寻求温暖的姑娘,那个会因为尝到一颗水果糖而眼睛微亮的姑娘,那个拥有惊人学识却对生活常识懵懂无知的姑娘,那个脆弱得需要他倾尽所有去呵护的姑娘,竟被如此肮脏恶毒的语言中伤!
这些愚昧的长舌妇,她们懂什么?!
团......团长,您别动气,陈大川被陆景渊瞬间爆发的戾气吓了一跳,连忙劝道,都是些无知妇孺瞎咧咧,我已经警告过王婶她们别乱说话了!
陆景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怒火。当他再次睁眼时,眸中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宿舍楼走去。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山,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陈大川看着团长远去的背影,忍不住为那些乱传闲话的人捏了把汗。他跟了团长这么多年,太了解团长的脾气了。团长越是沉默,往往意味着事态越严重。
推开宿舍的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将家具的轮廓勾勒得朦朦胧胧。陆景渊放轻脚步,几乎是本能地推开卧室的房门。
柔和的灯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苏星澜正安静地沉睡着。她的呼吸清浅而均匀,苍白的小脸深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弯淡淡的阴影。她怀里还无意识地搂着那只从不离身的兔子背包,整个人看起来纯净又无害,像一幅精心描绘的静谧油画。
眼前这幅恬静的画面,与家属院里流传的、等恶毒揣测形成了残忍而荒谬的对比。
陆景渊轻轻走到床边坐下,目光如同最精细的刻刀,一寸寸地掠过她的眉眼。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顿了顿,最终只是极轻地为她掖了掖被角。
白天里,她就是用这双紧闭的眼睛,一个本能的眼神就震慑住了那个顽皮的男孩吗?那该是怎样的眼神?是他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见过的、属于真正战士的、淬炼过的冰冷与锐利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不是惧怕,而是更深切、更尖锐的心疼。她到底来自哪里?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在这样纤弱的身躯里,藏着如此矛盾的特质——极致的脆弱与潜藏的锋芒?
流言蜚语,他陆景渊从不放在心上。但他绝不允许这些肮脏的东西,玷污她分毫。
她是他的责任,是他冰冷规整的人生中意外闯入的、需要他倾尽所有去守护的星光。在他尚未完全弄清她的来历之前,在他还不能确保她绝对安全之前,他必须为她撑起一片绝对安宁的天空。
任何试图伤害她、诋毁她的人,都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男人的目光久久流连在苏星澜恬静的睡颜上,原本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无比坚定的决心。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明天,他必须让某些人清楚地认识到——苏星澜,是他陆景渊护着的人。
质疑她,就是质疑他陆景渊。
他缓缓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间印下一个极轻的吻。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却承载着无比郑重的承诺。
睡吧。他低声呢喃,嗓音是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有的沙哑温柔,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窗外,月色依旧皎洁;室内,一片静谧祥和。然而一场无声的维护风暴,已然在这位冷面首长的心中悄然酝酿。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份沉睡中的纯净与安宁,不容任何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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