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辉公司，林军办公室。
气氛确实压抑，但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沉浸在悲伤中，而是弥漫着一种狩猎前的、冰冷的寂静。
林军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山。黑子、小山、小胖站在他身后。
“消息放出去了？”林军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
“嗯，按您的意思，通过几个‘可靠’的渠道散出去了，现在道上和医院附近，应该都传开了斌哥……的‘死讯’。”小胖回答道，提到“死讯”时，他语气有些哽咽，但很快忍住。
“道上有什么反应？”林军又问。
黑子上前一步：“我们盯紧高猛以前几个心腹，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等。”林军吐出一个字，“我不相信他们没有一点动静，等他们以为可以安全逃离的时候。”
他看向黑子和小山：“找信得过的、生面孔的兄弟，盯着火车站和汽车站，还有那些跑货车的地方，都给我盯死了。”
“明白！”黑子和小山凛然应命。
陈斌躺在医院里捡回一条命，这笔账，必须用血来偿还。高猛要死，绝不能放过。
就在这时，眉头微蹙的小山，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军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可能……可能没什么关系。”
林军抬头看他：“什么事？说。”
小山挠了挠头：“就是张强身边那个叫小灿的司机兼跟班，是因为大概几年前，我还在王斌那边帮忙的时候，好像见过这小子。那时候他是跟在高猛手底下混的，好像还挺机灵，帮着看看场子跑跑腿什么的。后来高猛去四九城没有带上他，就没他消息了，没想到跟了张强。”
这番话起初并未引起林军太多注意，一个混混跟了另一个老板，在这澜城底层并不稀奇。他随口应道：“嗯，知道了。”
小山也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便不再多说。
然而，在林军重新低头看地图的某个瞬间，小山那句看似无心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他脑海中漾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小灿……曾经跟过高猛……现在却是张强的贴身跟班……
张强……和高猛……
如果……如果张强和高猛之间，早就有小灿这样一条隐形的纽带呢？
如果张强在高猛回来之前，或者回来之初，就通过小灿主动联系上了他呢？
那么会不会从一开始，张强知道这些事后，就是张强主动策划和推动的？他不仅是出钱出枪的幕后金主，甚至可能就是整个报复行动的真正主导者！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迅速在林军脑中滋生蔓延！
林军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之前锁定高猛的杀意，此刻分出了一大半，牢牢钉在了张强的名字上！
“小山！”林军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和冰冷。
“军哥？”小山被吓了一跳。
“你刚才说的小灿，确认他以前是跟高猛的？”林军目光如炬。
“我对他那有点罗圈腿的走姿印象挺深，走路姿势一模一样！”小山的语气这次坚定了很多。
“好！”林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中的寒光却越来越盛，“计划需要调整！给我盯紧张强和他身边的人。”
二天后黑子汇报：“我们一路人盯紧张强和他几个心腹，发现他们每天都会去一个废弃材料堆积仓库，虽然很隐蔽，但还是被我们的人拍到了。但那个废弃工厂，暂时还没有发现高猛和其他人员。”
林军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给我盯紧了这个废旧厂的材料仓库。”
“如果真的他们有联系，张强他很快就会安排高猛离开。”林军的判断冰冷而精准，“他不会让高猛留在澜城。”
“是，军哥！”
所有人领命而去，办公室内只剩下林军一人。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动用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简短几句：
“周局，是我，林军。关于火车站枪击案，我这边有些新的线索，对，我想当面跟您汇报一下。”
挂断电话，林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翌日上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澜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周伟国（从以前的河东分局升上来的）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伟国正埋首于一份文件，眉头紧锁，火车站枪击案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
门被推开，林军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色夹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偶然得知”消息后的不确定。
“周局，打扰您了。”林军语气恭敬，带着对执法机关应有的尊重。
周伟国抬起头，看到是林军，严肃的脸上稍微缓和了些。他对战友打过招呼的这个近期在澜城风头正劲的年轻企业家印象复杂，既有对其能力的欣赏，也对其可能与某些灰色地带有所牵连的隐忧。尤其是这次，他公司的核心成员遭遇枪击，此刻来访，目的不言而喻。
“林总，请坐。”周伟国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是为了陈斌同志的案子来的吧？你放心，我们局里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正在全力侦破。”
林军在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显得诚恳而略带焦虑：“周局，我知道警方一定在全力追查。我今天来，不是因为催促，而是……而是可能有一条线索，我不知道有没有用，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来跟您汇报一下。”
“哦？”周伟国来了兴趣，身体也坐直了些，“什么线索？林总请讲。”
林军脸上露出一丝回忆和不确定的神情，说道：“是这样的，周局。我公司不是在北郊那边看了一块地，昨天下午，我手下一个负责前期勘察的员工回来，闲聊的时候跟我说起一件有点奇怪的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他说在北郊那边，靠近老国道的方向，有一个废弃了很多年的厂设备仓库，平时根本没人去。但他这几天晚上路过那边附近的时候，好像……好像看到里面其中一间破房子，有时候晚上会有点微弱的光透出来，像是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的，很不正常。”
周伟国的眼神专注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废弃工厂，夜间微弱灯光，这确实符合一些逃犯选择藏身之处的特征。
林军继续“补充”细节，语气带着商人的谨慎：“我那员工也觉得奇怪，说那地方荒废很久了，晚上怎么还会有人？他以为是流浪汉，也没太在意。但我昨晚想起陈斌的事，心里堵得慌，就莫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当然，这可能完全是我的胡思乱想，也许就是几个无家可归的人在那里落脚。但……但万一是呢？我知道现在排查任务重，这点不确定的消息本来不该来麻烦您，可一想到凶手可能还逍遥法外，甚至就藏在眼皮底下，我这就……”
他适时地停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提供无用信息可能打扰警方”的歉意。
周伟国沉吟着，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林军。他提供的这个信息，听起来确实像是一个偶然的发现，逻辑上也说得通。员工闲聊提及，自己因手下被枪击而敏感联想。作为一个受害方公司的负责人，主动向警方提供任何可能的线索，是合情合理的。
更重要的是，这条线索本身具有可查性。一个废弃工厂，夜间有不明光源，无论是否与枪击案有关，都值得派人去摸一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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