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此刻的氛围太柔软,她不忍心用那些冰冷的过往撕破它。
他还注视着她,等待着下文,眼神清澈得像高山上的湖水。
她垂下眼睫,将照片小心地夹进一本事先准备好的相框里,轻声道:“也许,哪天,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肖明函没有察觉到她话里深藏的情绪,只当她是因为要彻底告别与母亲共同守护多年的地方,心情难免低落惆怅。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但指尖在空中微微一顿,最后还是轻轻落在了一个空箱子上。“好。”他应道,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随时都可以。”
说完,便自顾自地蹲下身将纸箱打开,“要收拾的东西多吗?要不咱们先把重要的东西装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里的回忆,指尖碰到落满灰尘的藤椅时,还特意掸了掸上面的灰。
“不用你动手,你坐着就好。”她连忙拦住他,“你刚出院,不能累着。而且,这些东西都有些年头了,很……灰!”
“我坐在这里干看着,更累。” 他抬头看她,眼底带着一丝笑意,“我不动重的,就帮你递递东西,总可以吧?”
她知道犟不过他,只好默许。
尽管她一再强调,说他身体刚愈不宜劳累、地板上有很多油污,容易把他的高级套装弄脏。他还是坚持陪她蹲在地上,收拾那些散落在屋子各处的老旧物件。大多是些充满岁月痕迹的东西:一本边角卷起的手写旧食谱,一本贴满了廉价贴纸的相册,几件她小时候的玩具,还有母亲用过的一些磨得发亮的老式厨房工具……
两个人就这样,在狭小却充满了回忆气息的空间里,一个仔细擦拭整理,一个接过,再小心翼翼地放入纸箱。动作十分默契,沉默却莫名和谐。
每一次递交物品时指尖的轻微触碰,都像一簇微弱的小火苗,不经意间就点燃了各自心里的悸动,让两人的心跳悄悄漏掉半拍,耳根泛红,目光下意识地避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层暖融融的光,灰尘在光束里轻轻浮动,空气中弥漫着旧物的尘埃味,却也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青涩而甜蜜的气息。
两个人像刚表明心迹的小情侣一样,心中爱意汹涌,行动上却谨慎克制,不敢有半分逾矩,连一点细微的触碰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甜蜜。
一切收拾完毕,已近傍晚。
舒晨看着地上几个封好的纸箱,微微蹙眉,发愁该把这些承载着过往的箱子暂时寄存在何处。她本打算租一间房间,然后把这些东西运过去。反正等母亲出院,她也需要租一间房子跟母亲住。
只是这些日子遇上肖明函生病,她忙于照顾,所以租房子的事就给耽搁了。
她正犯愁,肖明函已经自然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叔的电话。
“周叔,安排几个人,找辆后备箱宽敞的一点的车过来……对,在舒晨家馄饨店这里。有几个箱子需要运回来。”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完,挂了电话,就见她正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过意不去。“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在附近找个小仓库暂时寄存一下就好……”她说得很急,实在不想再给他添任何麻烦。
他直接打断她,语气再自然不过,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要寄存在仓库?家里储藏室那么大,你还愁放不下这几个箱子?而且都是值得你珍藏的东西,当然是要放回家里更安全。”
“家里……”
这两个字被他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来,像一颗温热的石子轻轻砸在她的心脏上,震得她的心窝又酸又暖。她愣愣地看着他,鼻尖猛地一酸,眼眶再次发热,心里那块因为即将失去馄饨店而变得的空落落的地方,仿佛瞬间被什么温暖踏实的东西给填满了。
原来,她并不是无家可归。
她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还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称之为“家”的地方,以及一个,正在努力让她感受到这一点的人。
他见她不说话,又补充道:“储藏室里的东西不多,要找什么很方便的。而且周叔会安排人定期打扫,不会落灰。”
“嗯。”舒晨吸了吸鼻子,笑着点头:“那……谢谢你。”
“跟我还那么客气。”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温柔。
她的心跳又漏掉了一拍,抬头看他时,正好对上他眼底的笑意,那笑意像慢慢化开的蜜糖,甜得她心里发暖。
没等多久,周叔安排的工人就到了,小心地把箱子搬上了车。
舒晨最后看了一眼馄饨店,心里默念了一句 “再见”,然后转身跟着肖明函上了车。车子驶离巷口时,她从后视镜里看着那块越来越小的“舒记馄饨”的招牌,心里还是满满的不舍。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老宅的路上,舒晨靠在车窗边,指尖还残留着旧照片上的粗糙质感。窗外的街景渐渐从熟悉的老城区切换成宽阔的林荫道,她却还没从告别馄饨店的怅然中完全抽离,直到肖明函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车厢里的宁静。
“这周六有空吗?”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语气像是随意地提起,但是眼神里却有一丝藏不住的期待。
她不明所以,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周六?应该有空,怎么了?”她原本计划这周白天多陪陪母亲,晚上整理从馄饨店搬回来的箱子,但如果是肖明函的事,她或许可以调整时间 ——毕竟他们的婚姻本就带着“履行义务”的成分,应付各种场合大概也算其中之一。
当然,这话如果此刻说出来,估计肖明函会把她直接从车里扔出去。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膝盖,似乎在组织语言:“魏卓远要办订婚宴,邀请了我。”
“魏先生?”她很快反应过来,是小雅之前提过的、肖明函唯一的好友。她下意识地想起两人之前的约定,语气里多了几分犹豫,“可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暂时不对外公开结婚的事吗?”
虽然她不认识魏卓远,但是让她猜想,既然是肖明函的好友,对方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肯定也是家大业大。这样有头有脸的家族,订婚这种场合必定名流云集,媒体关注度也不会低。
她可不想被别人知道她和肖明函的关系,如果被媒体报道出来,母亲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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